应长安(176)+番外
大雨倾盆而下,他没躲在亭子里避雨,而是跟着工匠搬石块。
他在雨中奔波,单薄的衣衫都湿透了,却没有半分抱怨,看到缺口被堵上,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比日光还要耀眼。
那时,她以为这个少年郎若继承林家,定然不差。
谁知,他最后会落到这般田地……
沈缨在王家修养了几日,还没回家报平安,便被召回府衙。
她见了姜宴清,有羞愧、自责也有感激、担忧。
嗓子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她不知道该先道谢,还是先问问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
正踟蹰间,姜宴清已经往验尸堂走去。
霍三不在了,以后验尸堂便只剩她一个人。
她有心告诉姜宴清霍三被杀的真相,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推测。
验尸堂内的木板上摆着好几具尸身,都被麻布盖着。
沈缨和姜宴清分立于靠近门边的尸身两侧。
她一边戴护手,一边说道:“多谢大人,这次,是我莽撞了。”
姜宴清将巾子的细绳系在脑后,闻言看向她,目光深沉悠远,没有责备,也没有怒火。
他静静的看着她,说:“对方筹谋已久,刀锋指向不止你一个,他们迟早都会对你我下手,林玉泽一事不过是个由头。”
沈缨点点头,拿出一柄薄刃,视线落在尸身上,久久未动。
姜宴清静立一侧,并未催促她。
沈缨想了一会儿,缓缓抬眼看着姜宴清说道:“大人,赵悔未死。”
第七十七章
姜宴清闻言点点头,依旧看着她。
“莲朵也不是莲朵,有可能是她以前的侍女假扮。莲朵心善,生前救过几位孤苦的女子,那些人为报恩便留下来。”
“莲朵出事后,那些人也纷纷离去。我猜如今扮作莲朵的人,就是莲朵以前的某个侍女,但我并不清楚到底是谁。而赵悔就在她身后谋划,他们应是想查当年莲朵失踪的事,亦或是想借着此事占着莲朵身份做其他事。”
“我知道。”姜宴清听完这些话,并未追问。
他神情极淡极轻,仿佛一切变故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每每这个时候,沈缨心中翻涌的心绪,就奇异的平静下去。
姜宴清没有再议论赵悔,而是说起林家的事,告诫她之后行事需谨慎。
“林家新任家主是从不在人前走动的四房人,他坐上族长之位后迅速清理门户,将林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全都安置于郊县,令其自生自灭。”
“林氏族学免除束脩,招来大儒,不仅捐了三千里银给永昌县衙用于县学的筹建,同时还将藏书移至长安,建了书行供各地学子阅览抄写。”
“自此,永昌林家老宅渐渐隐退,而京中林家便如朝阳,日渐强盛。”
“新家主行事果断、目光深远,与林致全然不同。林玉泽出事,林家迅速自断手足,保全名声。”
沈缨对神秘的四房同样心生忌惮,疑惑道:“那林玉泽身上的罪证,都是真的?”
“桩桩属实。”姜宴清掀开面前盖着尸身的布,说:“不过,林玉泽名下那座山庄内寻到的尸坑有些蹊跷。如今霍三离世,就要辛苦你用心查验一番了,你先来验这几具。”
“是!”沈缨敛起心绪,认真验尸。
验尸堂内共有五具尸骨。
最早的一具已经化骨,可追溯至三十年前,最新的是两年左右的新尸。
剩下的几具,也已化骨,大概有十年左右的时间。
沈缨验了几具就察觉到了不同。
距今久远的尸身虽然也是被分解,但断口处显然没有那么多讲究,似乎只是用锋利的刀砍断。
但,这些尸身都被收殓过,从尸身上附着之物看,新亡之人应该是被席子之物包裹,甚至有的还有棺木殓尸。
沈缨将疑惑告知姜宴清。
他点点头说:“是,尸坑为方,被拆解的尸骨,有的是在木棺中安放,有的则是包了草席,最上层种满了花草。”
验完五具尸骨,姜宴清放下笔,从怀中又取出几份笔录,叠放在一处递给沈缨。
“你还记得,一月前,本官让你验看的几具尸骨么?”
沈缨看了看先前写的笔录,又回想了当时的情景,点点头:“那几具尸骨系同一人所杀。”
她又翻了翻新写的笔录,皱眉道:“这么看,确实有相似之处,尤其是下刀的力度和位置,很刁钻,那人像是不断在尝试新的方式。”
“凶手的刀都在骨节处,入骨不足一寸。”
她翻看着册页,又盯着尸骨,忽然说:“大人。你有没有发现,凶手从不毁人面容……”
验完尸身,夕阳已落,姜宴清便让沈缨留在后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