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读书人关心国事天下事畅所欲言自然是盛世之相,但是为一己私利煽动舆论反过来胁迫朝廷和官员,诸位大人难道不觉得这股子风气该杀一杀了?”
周谨言的话属实说得好听,大人们听完觉得还挺有道理。
“倘若前日里我夫人不曾出面,负责初试的属官迫于这群人的压力而妥协了,那么诸位想想,这些人的气焰该是如何的高涨?是不是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都可以跳出来和衙门堂官掰一掰手腕?而官府的妥协落到普通百姓眼里又会被当做什么?”
周谨言见一屋子的人脸色都变难看了,也知道大家都想到了,毕竟在这个屋子里的也没有蠢人:“诸位大人心胸宽广不予计较,但被放过的那些人可不会体谅诸位大人,他们只会踩着官府的脸面为自己竖一座不畏强权,风光亮节的牌坊。”
“再说了,我只是抹了他们的功名,又没有禁他们考试,来年再考回来就是了。”那几个人都是秀才功名,童生秀才年年都有考试,还是连在一起的考试,左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能费什么事儿?
周谨言都觉得自己特别仁慈,只是小惩大诫一番。
在场的大人们,要么是正经科举出身,进士及第,要么就是武官出身或者荫庇推荐,前者确实觉得秀才功名手到擒来,后者则是门外汉,既然真的考过的大人们都觉没啥,那他们这些没考过自然是不会外行指点内行的。
只有那几个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考上秀才的读书人知道,秀才真不是那么好考的,在知道自己功名被除的时候,那真是天都要塌了。
他们想要周围人理解他们举业的不易,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但是很快他们就被科普了那位下令的御史大人的考学经历。
人家十岁小三元就拿了俩,没去考院试是书院山长要压一压天之骄子的气焰,但这个院试考不考其实无所谓的,因为按照惯例,小三元的三场考试,前一场的案首,第二考甚至是可以免考的,人家两场第一,就是第三场不去考,事后也能补录秀才功名。
按照这么说来,秀才功名对于这位御史大人来说确实不过是浪费点时间而已。
“难不成这世上的读书人都如这位大人一般,功名利禄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吗?”几个书生都有些崩溃了,在外头被几位同窗好友安抚科普的时候忍不住说出心声。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这天下读书人自然不会都如御史大人那般读书举业手到擒来,但也必定不是都如尔等一般难如登天。”茶楼里喝茶听八卦的大汉有些调侃的接话,“尔等觉得读书难那就说明尔等压根就不是读书这块料,还是趁早改行。”
茶楼里先是一静,然后就是哄堂大笑。
“读书可是个无底洞,既然知道自己读书举业难如登天,不如趁早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家里的其他人,也免得把一家子带进沟里爬都爬不出来。”现在这世道,但凡家里有读书人的,谁家不是过得紧巴巴的,就是地主家都没有余粮,而且多是举族供养那么一两个读书人。
这些人拿着家里族里所有人的供奉读书,结果在外头胆大妄为,把到手的功名都弄丢了,真是不孝至极!
那几个被杀鸡儆猴的读书人已经彻底没戏了,但与之相反的则是第二天突然激增的女子考选人数。
说实话,别说是周谨言他们,就是君柒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是黄夫人解释了一番,这一帮子外来的女眷们才知道海南这一块的具体情况。
这一块地方和周边很多少数民族的管辖地接壤,这些少数族裔中有那种比大周更加封建顽固的,就也有直接习俗颠倒的,据说周边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族裔中,还保留着女子当家和走婚制度的族裔就有十几个。
另外男女之间相对平等的也占据大半,而这一切的形成大概是因为他们居住的环境比较恶劣所致。
当一个地方男性的折损率非常高的时候,这个地方的女性地位就会被不停抬高,因为支撑门楣养育子嗣的责任全部落到了女子身上,在绝大部分家庭的最长者都是女性。
当绝大部分子女都长于没有成年男性参与的家庭中时,女性就能拿到一部分这个地方的话语权。
在打战的边疆是如此,在海南这边也同样是如此。
打战是拿成年男子的命去填,同样的出海打鱼也是拿成年男子的命去填。
海南这边绝大部分老百姓都是以打渔为生,男子出海打鱼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先来的,所以尽管重男轻女很严重,但实际上在一个家庭中女子的话语权是相对于比较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