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以后,生活单调轮回,渐渐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想不清某件事发生在去年还是前年。方牧昭给她开启一种新的年轮,时间的刻度成了“认识泥猛多久之后”。
任月:“你那时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
方牧昭:“没有。”
任月:“肯定有。”
方牧昭:“只觉得漂亮。”
任月:“喂,正经点!”
方牧昭:“说实话你还不开心。”
方牧昭总是不动声色讲着让任月脸红心跳的话,她坐后方,庆幸没让他瞧见脸色。
餐馆不久到达。
再一次跟方牧昭同桌吃饭,任月想不起他们最后一次在金枫花园开饭的场景。
分手前夕,他们经常只在床上沉默“吃饭”。
方牧昭点的是最简单的肉沫粥,他的身体还在适应,早中两餐吃比正常稍软的食物,晚餐基本是流食。
他说:“我妈想抓我回老家休养。”
任月:“挺好。”
方牧昭:“哪好?”
任月:“前段时间我妈来海城,是我工作后最轻松的日子,每天下班回去就有热饭吃。”
方牧昭:“我没给你做过热饭?”
任月听出酸溜溜的味道,方牧昭不至于连她妈的醋也吃吧?
她若否认,就是违心,若是承认,又太给他面子。
任月:“两种不同的感觉。”
方牧昭:“跟我是什么感觉?”
话题轻易跑偏,任月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方牧昭:“赶我?”
任月:“你又不是牛。”
方牧昭:“还要留一段时间当牛。”
任月:“工作?”
她还不熟悉他的领域,不清楚抓到嫌犯后,除了审讯还要忙什么,忙多久,只能笼统称为工作。
在公共场所,措辞也不适合太细致。
方牧昭:“还有一些需要我配合的地方。”
“可是你才出院,你们领导有点——”任月咽下“没人性”三个字,“太严格了。”
方牧昭双眼一亮,“你在关心我?”
任月:“你好能想。”
方牧昭笑道:“只是配合谈话,不像以前一样东跑西跑,没多累。”
他开了两枪,致嫌犯一死一伤,谈话和写报告必不可少。
任月:“然后可以回老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方牧昭:“暂时这样打算,就看海城有没有人收留我。”
他从粥碗抬起半张脸,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任月。
猛男吃粥就像猛虎吃素,有种收起利爪的温驯与无奈。
任月看向别处。
方牧昭:“说你呢。”
任月:“我又不开民宿。”
方牧昭无奈一笑,轻轻摇头。
任月:“你是不是好久没回老家,回去陪陪你妈也好。”
方牧昭:“她陪我一个多月,快要疯了。”
任月不由噗嗤,转瞬笑容渐渐淡去,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压缩起来不足一个月。
她理解了方牧昭前头的心情,并非吃谁的醋,而是对比其他人,他们之间的缘分少得可怜,很难有机会长久相处。
任月:“你养好身体再说。”
方牧昭:“我躺ICU你说等我站起来再说,我现在走到你面前,你又说等我养好身体,存心钓我?”
任月:“不啊,没有存心,愿者上钩。”
方牧昭第一次故意板起脸,任月反而笑得更欢。
方牧昭低头喂了自己一大口。
任月职业病发作,提醒:“慢点吃,细嚼慢咽。”
方牧昭:“再管我就成我女朋友了。”
任月瞪了他一眼,沉默扒拉她的生滚鱼片粥。
她对之前的相处还有怨言,此时此地不适宜谈及,这件事不该搬到明面上谈,只能慢慢套话,或者感受。
以前任月有时觉得方牧昭只把她当炮友,知道他身份后,这似乎成了合理解释。他工作压力大时,她凑巧成了释放口。
任月觉得自己也有毛病,以前跟方牧昭若即若离,含含糊糊,一旦他摊牌,就迫不及待在一起。现在对恋爱少了几分好奇,感受到方牧昭持续的热情,倒不着急了。
这次如果重蹈覆辙,仓促在一起,冲动分手,怕是就此彻底走散。
简餐过后,方牧昭和任月回到金枫花园,电单车停进楼下车棚。
任月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楼拿点东西还你。”
方牧昭仰头扫了眼,楼层密密麻麻,一时无法锁定任月的阳台。
看来做客无望。
他说:“我先走了。”
话毕,方牧昭抬步往小区门口方向走。
任月哎了一声,“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方牧昭反问:“你不记得我的话吗?”
他说过送出的礼物不会收回。
任月:“我不管,你要是不收,我就快递到你们单位。滨海区禁毒大队二中队,我没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