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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月(18)

就是麦色肌肤粗糙了点。

任月扣住方牧昭中间三根手指,捏住无名指消毒指尖。

方牧昭的拇指微扣,偶尔蹭到她的无名指。

两个冤家像隔着手套第一次别扭地拉手。

方牧昭扫了眼任月低垂而专注的眉眼,职业性给她多添了几分干练气质,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冷不丁开口:“济公还给你寄东西吗?”

任月:“你当他印钞机啊?”

方牧昭:“不是也差不多。”

任月不由压低声,“处理掉了么?”

方牧昭:“还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话毕,任月扎了他一针,刺痛感瞬间超越她的冷言冷语。

方牧昭眼皮跳了跳,明明白白捏了她一下。

任月挤出血珠,一下一下喂进吸管,“有发热么?”

方牧昭:“这是采血流程,还是关心?”

任月:“随便问问。”

方牧昭权当是后者,笑了下:“没有,可能呛了两口翠田河的脏水。”

任月还以为他感染什么烈性传染病,蹙眉:“你跑翠田河游泳?”

方牧昭:“捞人。”

任月吸满吸管,看了他一眼,“前两天?”

方牧昭:“嗯。”

任月:“见义勇为啊。”

方牧昭:“算是见‘义’勇为。”

“挺厉害,家属应该给你登报表彰。”任月不是家属,没法激动肯定他,但打心底佩服这样的人,她难得冲他笑了下,口罩遮住口鼻,遮不住眼里的光。

方牧昭好像给闪了一下,平日锐利的眉眼怔了怔。

“我尽量10分钟给你出结果。”任月示意一下插了吸管的试管,转身走向仪器群深处。

任月8分钟发掉了报告,走到窗口张望,想叫方牧昭去打印。

人已经没影了。

任月趁空冲了杯咖啡提神,在噪音里忙活一阵,窗口铃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窗口外没人,标本架也没新标本。

台面多了一只乌篷纸船,白色船体印着稀疏黑字,是用B5纸的检验报告单折的。

船里躺着两枚白兰花,含苞待放,像两颗剥了皮的大白兔奶糖。

要真是奶糖,任月可不敢吃。

她托起“神秘患者”送来的乌篷船,闻了闻,冷香幽幽,沁人心神,她不禁又笑了下。

第9章

保洁阿叔开着拖地机在窗口外转悠,漫长夜班终于迎来黎明。

同事姐姐跟任月交完班,偏头嗅了一下她肩头,“小月,我怎么闻到一股好像香味,你今晚喷香水了吗?”

任月:“怎么可能,我不用香水。”

同事:“我都闻到了,真的!悄悄告诉我一个人,是不是谈了?”

任月笑着掏白大褂的口袋,没法单独倒出玉兰花,连纸船一并掏出来,“是这个味道吧?”

同事哇了一声,接过稍扁的乌篷船,顺手帮它撑起两头顶篷。

她嗅了一口,“真的是,是叫玉兰花吧。”

任月:“嗯。”

同事:“以前看到过路边有婆婆卖,现在好久没有见到了。这是哪来的?”

任月一下子给问倒,“房东给的。”

同事讶然,“你们房东还送花?”

任月笑了下,“交房租顺手牵羊。”

同事嘿嘿一笑,大概信了。

手机震了一下,任月怕来紧急通知,掏出看了眼。

说曹操曹操到,房东发来七月份水电用量和总价,任月上滑,对比六月份数据。

“倪家劲。”同事的声音忽然炸开在耳边,像突然纠了一下任月的心脏。

任月:“你认识?”

“不认识,这里写的。”同事指了下乌篷船一头边缘,折痕略散开,病人名字隐隐约约。

任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认识。”

同事听出点不对劲,挑眉:“小月,莫非你认识?”

任月:“不认识。”

任月觉得现在和方牧昭的关系刚刚好,人多时默契装作不认识彼此,不必向身边朋友介绍和解释,偶尔落单碰上,就事论事说几句,无牵无挂。

同事连船带花还给任月,“这船是你折的吧,折得挺好,我都忘记折法了。”

任月揣回口袋,“随便折的,我先下班了,拜拜。”

任月将乌篷船放在唯一的复合板书桌上,和瓶瓶罐罐的护肤品放在一起。小船恰好映进镜子,白兰花翻倍,花香越发浓郁似的。

她一定着了魔,拿过纸船又闻了闻,快熏醉了。

也不知道多少天会枯。

任月找出针线包,从花蒂穿起两枚白兰花,像小时候往脖子上比一下,往镜子里左看右看。

白兰配上红线,两种纯粹的颜色碰撞,像开过光的项链,是特别的护身符。

别人的是梵克雅宝,她的叫“泥猛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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