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麦色肌肤粗糙了点。
任月扣住方牧昭中间三根手指,捏住无名指消毒指尖。
方牧昭的拇指微扣,偶尔蹭到她的无名指。
两个冤家像隔着手套第一次别扭地拉手。
方牧昭扫了眼任月低垂而专注的眉眼,职业性给她多添了几分干练气质,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冷不丁开口:“济公还给你寄东西吗?”
任月:“你当他印钞机啊?”
方牧昭:“不是也差不多。”
任月不由压低声,“处理掉了么?”
方牧昭:“还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话毕,任月扎了他一针,刺痛感瞬间超越她的冷言冷语。
方牧昭眼皮跳了跳,明明白白捏了她一下。
任月挤出血珠,一下一下喂进吸管,“有发热么?”
方牧昭:“这是采血流程,还是关心?”
任月:“随便问问。”
方牧昭权当是后者,笑了下:“没有,可能呛了两口翠田河的脏水。”
任月还以为他感染什么烈性传染病,蹙眉:“你跑翠田河游泳?”
方牧昭:“捞人。”
任月吸满吸管,看了他一眼,“前两天?”
方牧昭:“嗯。”
任月:“见义勇为啊。”
方牧昭:“算是见‘义’勇为。”
“挺厉害,家属应该给你登报表彰。”任月不是家属,没法激动肯定他,但打心底佩服这样的人,她难得冲他笑了下,口罩遮住口鼻,遮不住眼里的光。
方牧昭好像给闪了一下,平日锐利的眉眼怔了怔。
“我尽量10分钟给你出结果。”任月示意一下插了吸管的试管,转身走向仪器群深处。
任月8分钟发掉了报告,走到窗口张望,想叫方牧昭去打印。
人已经没影了。
任月趁空冲了杯咖啡提神,在噪音里忙活一阵,窗口铃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窗口外没人,标本架也没新标本。
台面多了一只乌篷纸船,白色船体印着稀疏黑字,是用B5纸的检验报告单折的。
船里躺着两枚白兰花,含苞待放,像两颗剥了皮的大白兔奶糖。
要真是奶糖,任月可不敢吃。
她托起“神秘患者”送来的乌篷船,闻了闻,冷香幽幽,沁人心神,她不禁又笑了下。
第9章
保洁阿叔开着拖地机在窗口外转悠,漫长夜班终于迎来黎明。
同事姐姐跟任月交完班,偏头嗅了一下她肩头,“小月,我怎么闻到一股好像香味,你今晚喷香水了吗?”
任月:“怎么可能,我不用香水。”
同事:“我都闻到了,真的!悄悄告诉我一个人,是不是谈了?”
任月笑着掏白大褂的口袋,没法单独倒出玉兰花,连纸船一并掏出来,“是这个味道吧?”
同事哇了一声,接过稍扁的乌篷船,顺手帮它撑起两头顶篷。
她嗅了一口,“真的是,是叫玉兰花吧。”
任月:“嗯。”
同事:“以前看到过路边有婆婆卖,现在好久没有见到了。这是哪来的?”
任月一下子给问倒,“房东给的。”
同事讶然,“你们房东还送花?”
任月笑了下,“交房租顺手牵羊。”
同事嘿嘿一笑,大概信了。
手机震了一下,任月怕来紧急通知,掏出看了眼。
说曹操曹操到,房东发来七月份水电用量和总价,任月上滑,对比六月份数据。
“倪家劲。”同事的声音忽然炸开在耳边,像突然纠了一下任月的心脏。
任月:“你认识?”
“不认识,这里写的。”同事指了下乌篷船一头边缘,折痕略散开,病人名字隐隐约约。
任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认识。”
同事听出点不对劲,挑眉:“小月,莫非你认识?”
任月:“不认识。”
任月觉得现在和方牧昭的关系刚刚好,人多时默契装作不认识彼此,不必向身边朋友介绍和解释,偶尔落单碰上,就事论事说几句,无牵无挂。
同事连船带花还给任月,“这船是你折的吧,折得挺好,我都忘记折法了。”
任月揣回口袋,“随便折的,我先下班了,拜拜。”
任月将乌篷船放在唯一的复合板书桌上,和瓶瓶罐罐的护肤品放在一起。小船恰好映进镜子,白兰花翻倍,花香越发浓郁似的。
她一定着了魔,拿过纸船又闻了闻,快熏醉了。
也不知道多少天会枯。
任月找出针线包,从花蒂穿起两枚白兰花,像小时候往脖子上比一下,往镜子里左看右看。
白兰配上红线,两种纯粹的颜色碰撞,像开过光的项链,是特别的护身符。
别人的是梵克雅宝,她的叫“泥猛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