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听明白了,方牧昭自称不会撒谎,但会有所隐瞒。方牧昭明明白白画出一条分界线,无声告诉她过线了。
方牧昭说:“我是没什么钱,但不会烂过你老子,你相信这点就行。”
方牧昭再次主动请求任月的信任,明示他们关系的症结所在,又无心改变。方牧昭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给一般老板开车,任月可能没那么多疑。偏偏他的神秘感都跟任开济接触的人有关,她就算得到保证,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又面临信任危机。
任月闷闷地说:“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禁忌不能保留照片,不过算了。”
她放过自己。
估计亲眼看见他戴银手镯,她才会死心。
树阴下又迎来长久的沉默。
雪条化成一滩水,任月的疼痛有所减缓。
她晾干脚穿好鞋袜,用湿巾擦了手,方牧昭收了垃圾扔掉洗手回来。
任月居高临下看着他,“今天怎么办?”
方牧昭:“先找地方吃饭,你那几颗巧克力顶不了多久。”
临近中午,任月肚子悄悄叽咕,低头看地面,离了好一截,哪只脚先下地都不合适。
“我走不了了。”
方牧昭敞开怀抱,任月不知道他想用什么姿势抱她,怕会错意,一时没动。
方牧昭:“下来啊。”
任月:“怎么下?”
方牧昭二话不说,双手蟹螯一般,钳住任月两边腋窝,像举小孩一样抱下来。
任月单脚站立,被他薅住右臂,反应过来刚刚右腿微屈,膝盖好像磕上一处柔软。
她一时不敢看方牧昭,他偏偏叫她:“你能走吗?”
任月点点头,耸了耸右肩,没抖掉他的手,只能开口:“你力气有点大。”
方牧昭以前薅的都是男人,下手没轻没重。他低头松开,白嫩的肌肤浮现淡淡指痕,任月倒没太疼,只是不习惯。
方牧昭朝她曲臂,“自己握着。”
任月早好奇那些肱二头肌的质感,他既然开口,又先占过她的“便宜”,她礼尚往来不过分。
任月勾住他的左臂,攀着,不敢握得太明显。方牧昭的肱二头肌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硬,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弹性,带着生命体特有的恒温,任月在触碰另一个人的身体。
任月深一脚浅一脚,心跳也像跳一拍停一拍,走了两三步。
她说:“可能你换到我左边好一点。”
毕竟拐杖都拄在健肢一侧。
方牧昭配合换到另一侧,任月同样摸到了这一边的肱二头肌,差异不大,意义不同。
她像用了他两次。
方牧昭:“得不得?不得我抱你。”
任月:“谁说不得,走啊。”
他们龟速挪到树阴尽头,任月忽然叫道:“忘带伞了。”
方牧昭:“才几步路。”
任月:“你帮回去拿一下吧。”
方牧昭:“拿个屁。”
话音刚落,任月的“拐杖”不翼而飞,双脚离地,方牧昭单手扣住她膝弯,把她扛上肩头。
任月吃一惊,差点翻过去,忍不住拍了下他的后背,嗯,比肱二头肌硬多了。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打招呼!”
方牧昭:“磨磨蹭蹭走到天黑都到不了。”
方牧昭扛她像沙滩用具出租店的老板扛沙滩伞,单手插兜,轻轻松松,走到目的地弯腰把她杵地上。
只是老板扛伞没有他们醒目。
方牧昭高大黝黑,任月纤瘦白皙,看着像黑熊搂小白兔。要不是她安安静静,说不定有人误以为绑架。
任月的脸红似晒伤,大气不敢喘。
海鲜饭店近在咫尺。
任月在空调房坐下,不住一手扇风,温度许久没消退。
方牧昭让她点了几样海鲜和做法,跟着店员到鱼池前挑海鲜。
任月遥遥看着,听不清声音,看方牧昭和店员讲话的架势,一定又在讨价还价,还占了上风。
店员用网孔垃圾桶——当然是干净的——装了新捞出的皮皮虾,方牧昭看了几眼,挑出两只死的。
这一刻,任月飘摇的心定下来,觉得这样跟方牧昭相处也不赖,在不得不面对现实前,偷偷享受烟火气的平凡。
方牧昭等店员捞泥猛,掏出手机看了眼,打了一串字,然后收起。
任月刚刚平稳的心像一艘小船,在风浪中颠了颠。
方牧昭只是司机,又不是保镖,工作休息的间隙,为什么不会像这样偶尔联系她?
方牧昭挑好海鲜回来,任月认真地说:“这顿我请客。”
他看了她一眼,任月没败阵,坚定道:“不许跟我抢。”
上次方牧昭特地为她做饭,她一直没机会请回来。
方牧昭也不像开玩笑:“我不吃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