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
卫衣雪靠在床头,还在平息情事的余韵,荆榕捡起地上的衬衣穿好,又凑过来,要卫衣雪替他扣扣子。
卫衣雪倒真的给他扣了。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白而修长,皮肤也很细嫩,不像是拿枪的手。
这样一双手,不说养尊处优,少年时必定没吃过什么苦。做苦工的人,从小在码头装货卸货,在堂子里做事,夏日暴晒,冬天生冻疮,久而久之,骨节筋肉都会变得粗大,拿笔的人,如果出身平民人家,也要自己干活、劈柴做饭,不会有这样细嫩的一双手。
卫衣雪见荆榕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以为他又想说些什么荤话,但没听见。
等他给荆榕扣上扣子,荆榕拍了拍他的头,凑进来在他额头上一吻,目光里有几分慈爱:"我走了。小卫老师。"
卫衣雪微眯起眼睛,刚想要说两句,就见荆榕匆匆忙忙,已经消失在门口,跑得很快,倒反天罡,十分刺激。
荆榕只留了前半夜,卫衣雪也没去窗边看,图省事自己就睡了。
一场各取所需的情事,却在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一些桃色,随之潜入梦境。卫衣雪睡到后半夜,仍然梦到那人的眉眼,一双乌黑的眼睛,又像是冷淡,又像是动情,垂下来看他,低声问。
疼不疼?
卫老师,疼不疼?
直听得人面红耳热。
梦境居然比记忆还要更加火热,以至于卫衣雪第二天早上起来做事,还走神了不少次。
近日江湖没什么风浪,上方也没什么动静。国外的新闻倒是多了起来,不少海因人嗅到世界的政治动向,提前回去了,倒是让琴岛的生意人好过了不少。
“卫先生,新消息。”
戏园子里,卫衣雪名义上的“好友”——实则是同组织的同事,压低声音对他说:“前日有伙计去在海因警察署领票据,听他们说又要调走现在的总督,他们的轮船正在往回运钢铁和煤矿。”
卫衣雪端起一杯茶:“来源可靠么?”
“可靠。荆榕荆公子,你见过他么?”这位同事平时在外环岛区,非必要不和他们来往,自然没听过卫衣雪在荆榕这里的待遇,他见卫衣雪没有别的反应,只以为他没听过,说:“前段时间他踢了好多个海因合伙人,又转去贿赂海因高层,给他们分红,又引来英帝国的商人进场。我有伙计是他新聘的秘书,那几场酒局都跟去了。”
“这消息是海因人高层自己在饭桌上的,说他们在琴岛待不了多久了,将这里剩下的东西送给他也无妨。”
国外要打仗这件事是共识,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开打,什么时候能结束,胜负如何。
海因人的军事费用已经增加至140亿马克,寒地国、英帝国更是如此。疯狂的扩军行动之下,未尝不是瓜分世界的狂想。
卫衣雪陡然听见这消息,先是眉头微皱,随后,一阵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在这件事上,卫衣雪一直秉承一个理念:别人瓜分别人的,东国国小,则要合纵连横,联合一切可以说动的势力,必须留下一颗种子。
要先活下来,才有希望。这十年来,眼看着朝廷倒了,新国立了,和洋人们的生意好好做着,生活好像如常进行着。
但这片土地累世生长着求真务实的人们,许多人未曾念过书,识得字,却也不被眼前的幻象迷惑,也不对国外打仗,自己渔翁得利这件事抱有什么幻想。他人要分这块肉,分食的正是他们脚下这一整片国土。
外面的仗打起来,琴岛是占尽地利的港口城市,必然一起遭殃。
“卫先生?”同事见他不回话,先试探着问了一句话,连叫几声,卫衣雪也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卫衣雪才缓缓说道:“你们,带着老吴,还有印馆的人,先南迁至泉城。”
同事:“!!!”
“怎么说?”他问道。
卫衣雪的声音太过坚定,坚定到令人悚然。他们知道卫衣雪下达的命令,是没有更改过的。
这件事太突然了。
卫衣雪来琴也不过两三年,这个地方离京城、津门门户远,却又很重要,是难得清静少事的地方,卫衣雪已经带着人做了不少事,这种布局,一朝一夕间放弃,并不是一个能为人理解的选择。
卫衣雪能想到这点,纯粹是想起了荆榕的动作。
昨夜之后,那个人,与那个人的每一次会面,突然都清晰地开始在他脑海中回放。
并不涉及风月,而是真如一页又一页的画册图书,纤毫毕现出现在眼前。
荆榕说:“卫老师,我来琴办事,面子里子,用钱开路,请勿当真。”
“来日我有什么事,还指望卫老师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