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
电文一封一封地发过来,离港的船舶一艘又一艘,海上亮似永昼如同接天之火。
柏岚下两封急电,召荆榕上京议事。
——国外打仗了,如今的政府应当也不会坐视不管。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而更多人的想法就是,火终于燃向了别处,说不定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就这样蛰伏下去,养精蓄锐,东国形势一片大好,所有人欢呼雀跃。
然而,这个七月还没有过去,接下来的事就已经重重粉碎了上层的幻想。
十八日,藤原国向远在9048公里之外的海因国宣战,表示自己在此役中的立场,而表达这种立场的方式,是派军登陆,轰炸一海之隔的琴岛。
战火烧到黄海中,东国的土地上,海因人和藤原的军队激烈交战,轰炸机遮天蔽日,太平山上的炮火响了一天一夜,海因人主战场并不在此,七十二小时后彻底撤退,琴岛的归属权沦为藤原人所属。
一日之间,全国上下,凡有血性之人,无不痛斥藤原之无耻,及当局之不作为。
琴岛为海上扼要之地,自古以来物产丰饶,人杰地灵,然而主权两度易手,政府官兵有权无实,只在交战区边缘走了个来回,便称力战不支,回到了远处。一夜之间,藤原人的飞机和车辆开入了琴岛,第一时间掠取了铁路、矿场、林地的控制权。岛西的海因人全部被赶走,路上凡有普通民居,全部侵占抢掠,抢不掉的,放一把火烧了。
大批人民从岛西往外逃,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不论平日是富商还是走卒,什么都带不了,什么都留不下,震在耳边的是震天的炮火。
“我从来没听过那么大的声音!”马车上,惊慌逃窜的贵族公子和小姐互相讨论着,“怎么没有人提前说呢?”
流窜的人,逃跑的人……这些人茫然惶惑,不知道往何处去,只知道跟着人流走着,好像在在一条未知的命运中走着。
阿克那皇后街,旧日有志印馆。
卫衣雪嘱咐道:“不要出来。外面有老师守着,你们照顾好自己。”
印馆的地下仓库里,几十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仍然是沉默。
卫衣雪关好门,拿上钥匙。
街道已经七零八落,空无一人,更多的人跟着人群跑了——跑的原因是他们看见有藤原人在烧山,他们害怕烧到这一片来。
轰炸没有到他们这里来,但整个琴岛上空都是轰炸机令人窒息的轰鸣。
卫衣雪独自上楼,拉开抽屉,一只手拿他曾取过人性命的卡飞洛手枪,另一手取了烟。女士烟,仙女牌。
他看了看那烟夹,将里面的烟都拿出来放在了身上,将烟夹合好,放在了楼上的茉莉花边。
那盆茉莉花经过荆榕救治,竟然真的长出了新的枝叶,不在战战巍巍枯黄清瘦。只是还没有开花。
茉莉花期长,如果进了冬天还不开,那就是开不了了。
卫衣雪没有养过别的动物,连养花,也不太上心,实在是生死一瞬,或许就发生在明天,他实在不是会照顾花的性子,太懒散。人要是死在前面了,难保花的鬼魂不会追上来,痛陈他居然不给浇水了。
第180章 致命长官
这一场战役的时间不长,等藤原人的车辆驶入琴岛市区的时候,并未爆发很激烈的冲突,预想中的危险没有到来。
两天三夜时间,藤原人接管了海因人原本的布局和基础设施,侵占了铁路和大批民房,要求所有的商会及码头员工昼夜不休地工作,建立新的航路,便于他们将琴岛的资源搬空。
仅东岛岸某个小村落,就被逼交粮交猪,还有小推车,所有青壮年在枪口威胁之下,不得不为他们工作。
三四天时间,断水断电,路网、厂房、港口全部被占领,许多人赖以谋生的手段被顷刻间化为乌有。
有志印馆因拥有地下仓库的缘故,也被强征去用作藤原人的仓库。书、画全部被焚毁一空,卫衣雪亲手修起来的小课桌,全部被砸烂。公寓楼里所有人被迫迁出,没有给出任何准备时间,藤原士兵顷刻间就占领了所有能占领的地方,并颁布法令:所有违抗藤原行动的人,可以立斩。
卫衣雪最终没有动手。
没有动手是命运最后的仁慈,对他如是,对更多无辜的人也是。
他离开时只带了一盆花,还有楼下十三个贫寒的学生。卫衣雪和其他人一样,去了更远的地方搭起棚子,彼此互相帮助一把,将无家可归的人们安置下来。
外面声讨的声势浩大,琴岛内部却安静一片。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琴岛并无政府驻兵,早在五年前,政府便签署协议将这整个海湾让了出去,成为海因人的后备花园,为他们扩大战争输血的仓库。如今连仗打起来,他们甚至组建不起来一支像样的反抗势力,即便有,在整个大局角度来看,也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