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娇(112)
小太监险些一口气没倒上来,“哎哟”了一声,随即开口嘶嘶叫痛,那嗓子娇滴滴的,听着不大对劲。
裴铮肃着脸,掀起她的帽子,一条乌黑油亮的发辫落了下来,帽子底下那张脸白嫩莹润,俨然是名年轻的女子。
“公主殿下。”裴铮后撤两步,先向她行了一礼,继而不解道:“殿下何故做这副打扮?”
嘉意公主却不理他,直眉瞪眼地躺在那不动,心里抱怨他如此不怜香惜玉,竟也不知过来搀扶她起来。
僵持了一会儿,地面的寒意漫了上来,嘉意公主瞪了裴铮一眼,恨恨地一锤砖面,自己扶着后腰站起,咬着牙道:“裴铮你为何敢抗旨不遵!”
抗旨不遵可是杀头的死罪,嘉意公主不开口还好,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好大一个罪名扣下来。
裴铮蹙眉,只觉这个性情乖戾的公主又在借题发挥。
果然,嘉意公主后半句便是:“你居然敢嫌弃我?你说,你为何看不上我?”
裴铮这才领悟到,原来嘉意公主费心费力地扮成小太监,违背宫规巴巴地来路口堵他,就是为了这个无聊至极的问题。
虽说圣上确实有过几次暗示,想择选他为驸马,可也未摆到明面上。
他几次对嘉意公主颜色淡淡,本想让她知难而退,却不想她自己钻了牛角尖,跑来盘问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嘉意公主见他紧蹙着眉,抿唇不言声,心中肝火大燥,顾不上女子的羞赧,只想立刻命令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她一介公主,既得父皇宠爱,身份高贵,而裴铮竟敢推三阻四。
若说自己最初确实对他有点兴趣,那么现在就仅剩那点子不甘作祟。
“臣家中已有贤妻,不能另娶。”
“骗人!”嘉意公主涨红了脸道:“我都查过了,你分明还未娶妻,房里连个小妾通房也没有!”
裴铮垂了眼皮,对于她的屡次试探和触碰边界有了不满,沉声道:“臣与她是私定终身,未曾大张旗鼓告知外人,婚事定在了年后,剩下也没几个月,称她为臣的妻子也不算违和。”
嘉意公主闻言张大了嘴,满面不忿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噘着嘴道:“哼!本宫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既然如此,那就允许你纳她为妾,不过啊,只许她一人,这已经是本宫特许的恩典,不能再多了!”
她自说自话,全然没注意裴铮愈加阴霾的面色。
“还有,成亲后,本宫也要与她立立规矩,她不许恃宠生娇,每日都要来公主府与本宫请安,还有……”她觑了他一眼,“你每个月去她房里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平时都要宿在本宫房里。”
裴铮骤然出声打断了她。
嘉意公主本有不满,但见他冷沉的黑眸,面上一派肃杀,一时吓得呆住了。
“臣与她之间断断容不得第三人,还请公主殿下自重!殿下要是没有别的事,还是尽早回宫为好。”
裴铮说完便不再看她,只交待了两名下属护送她回去。
看着那冷漠无情的背影,嘉意公主含泪嘶吼道:“裴铮!你别后悔!”
裴铮阔步踏出月洞门,充耳不闻。
他当然知晓拒绝嘉意公主的代价。
皇帝愿意笼络他,不过是想借着他出力对付裴家。
他在最艰难时被誉国公收留为义子,恩情大于天,自然不可能去做背信弃义的畜生。
只是忠孝两难全,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游走于这丝线上,稍不注意,便会行差踏错。
也只好在职责范围内多少帮衬着裴家,只希望皇帝多少记着裴家当年的功劳,能网开一面。
他心急如焚地回了落雁阁,却见满室空荡,不见苏云缈的身影。
意料之中的,丫鬟过来禀告,说苏云缈又去了苏微兰那里。
这些日子,苏云缈总是去妹妹的房里,温声絮絮,全然将他忘了。
自己几次回来,看到的都是这般景象。
月挂中天,苏云缈被妹妹送出门时惊觉时辰已晚,脚步加快回了落雁阁。
屋内寂静无声,幔帐严密地扣着金环,没有一丝缝隙,里面的人呼吸均匀,应是睡熟了。
她摆手拒绝了丫鬟,自行走到屏风后,见浴桶内已蓄满了水,伸手一探,温度也适宜。
她褪了衣裳,缓缓入水。
温热的水浪潮般拍打上来,与胸口齐平,拂去了一身的疲惫。
苏微兰即将搬入裴书敏的后宅,但她近日的情绪却十分低落。
苏微兰不满足于做个姨娘,觊觎裴书敏正室夫人的宝位,总拉着她诉苦,实在没辙了便拿手中的引枕撒气,又捶又摔的。
苏云缈讲干了嘴也没见她想通,只好帮着她收拾了一些要带走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