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娇(12)
这些日子颠沛流离,十三岁的胞妹受尽苦头。
恶劳好逸不过是人的本性罢了,她怎能苛求年幼的妹妹。
“好啦,哭得跟花猫似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姐姐原谅你了,只是以后这种胡话千万不要再说了,很伤姐姐的心。”
苏微兰接过手帕擤鼻涕,连连点头赌咒发誓。
苏云缈与沈霁初的婚事就此定下,只是沈霁初不常在宅子里,他四处游走打探消息,以免追兵来个瓮中捉鳖。
待京中关于捉拿逃犯的布告落了层灰,无人再关心此事时,日子已过了几近三月。
夏去秋来,院里的几棵树接连染了秋色,金灿灿的叶片逐渐凋零,沈霁初才真正有了闲暇,开始认真谋划与苏云缈的婚事。
因苏云缈身份敏感,婚事不宜大操大办,沈霁初便择选了月中一个黄道吉日作为婚期。
待婚后两人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再一同启程南下。
这是沈霁初给苏云缈后半生的保障,也是立下患难与共的誓言。
第6章
两人困于这座宅邸,嫁娶所需的三书六聘等繁琐礼节只能省去。
沈霁初觉得慢待了她,便绞尽脑汁利用有限的条件为她创造惊喜。
沈霁初忙得脚不沾地,带领下人们整理各处,贴喜字、挂红布、分发喜糖,宅子内触目可及的地方皆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院内一派欢声笑语,苏云缈立在窗前望着,忍不住溢出满足的笑来。
她转身走到桌前,细白的手指拂过那一身齐整的织锦嫁衣。
这是沈霁初冒着风险特意到赶到城中,依照两人的尺寸订制的。
颜色鲜艳,面料柔软细腻,非一般的裁缝铺所制。
为了这次婚事,沈霁初将几十名下人调度得当,各司其职,不光给了她正妻的名分规章,还给足了她体面与尊重。
这恰巧是苏云缈落难后最欠缺的东西。
一朝跌落云端,感受人情冷暖,也只有沈霁初还似从前那般待她。
成亲当天,鞭炮齐鸣,鲜花纷纷扬扬落下,铺了一路。
婆子说着吉利话,而后打开厢房大门。
穿着火红嫁衣的曼妙身姿映入众人眼帘,头盖喜帕,微垂着头,一双素白的手紧张地交握着,由丫鬟上前牵引指路,自厢房迈出,左右道贺声不绝于耳。
喜庆的时刻,苏云缈无端想起早已不在世上的爹娘,他们生前最是关怀她的亲事,却不能亲眼目睹她出嫁。
想到此处,苏云缈眼眶微微发酸,有了泪意。
丫鬟听她气息不稳,便捏了捏她的手,“苏小姐,大喜的日子,不兴落泪,让公子瞧见了不吉利。”
苏云缈也觉得在理,便屏息着,直到缓过那泪意,抬脚迈过高耸的门槛。
喜帕微扬,底下出现一只男子宽大的手掌,掌心向上,坚定而有力,邀请她同行。
苏云缈羞赧一笑,伸手握了上去。
堂内燃着不知名的香烛,香味奇特,闻起来令人心荡神驰。
众人瞩目下,两位新人立在大堂中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行至夫妻对拜时,苏云缈低垂的视线瞧见自己喜服上金线勾绘的彩凤图样,只觉周遭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忍不住唤了声“霁初。”
对面刚直起身的男子微顿,没太在意规章,自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拇指在洁白手背上摩挲着,意为安抚。
从此以后,两人便是夫妻,往后余生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下人们簇拥着二人入洞房,说了几句玩笑话讨巧,见苏云缈羞臊难当,便止住了口,一齐退下。
屋内独余二人,苏云缈后知后觉地想到待会两人便要像寻常夫妇般同塌而眠,胸腔内心跳剧烈,垂着头坐在榻上,细白手指不知所措地互相绞紧。
不远处响起倾倒酒液的水声。
随着稳健脚步接近,喜帕下多出一只执杯的手。
按理说,应是先揭过喜帕再饮合卺酒才对。
苏云缈虽有些疑惑,可不想他等待太久,便怯怯地接过酒杯。
沈霁初轻笑,与她交缠手臂共饮合卺酒。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间,烧灼感升腾而起。
苏云缈本就不善饮酒,再加上这酒又烈。
她捂着嘴咳嗽,脸颊多了两抹红晕,脑中也泛起迷蒙。
沈霁初无意掀开喜帕,只先将酒杯搁回桌上,而后步伐未停,刷地几声,接连拉上了帘子。
整间屋子霎时被密不透风的黑暗所笼罩。
苏云缈自饮酒后便觉燥热,背心出了层薄汗,扶着床沿微微起身,“霁初,我有些难受,你将窗子打开一扇好不好?”
若在往日,沈霁初只会不问缘由地满足她任何要求。
可此刻,他竟默不作声地无视了苏云缈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