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娇(85)
他忽然平静下来,转身坐了回去,端起茶杯,用盖子一点一点撇去了茶叶,轻啜一口,漫不经心道:“我承认我是对她有一点兴趣,可说到底只是个女子而已,比她貌美温顺者大有人在,我不会为了她而丧失理智,兄弟阋墙。”
“如果可以直接拥有她呢,不必担负任何风险。”苏微兰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俯身拾起被裴书敏挥落的面纱,重新覆在脸上。
她的眼睛本就与苏云缈生得很像,再遮去那下半张脸,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苏微兰软了身子,跪在他脚边,娇声道:“我若不开口说话,与姐姐有几分相像?公子何必隐忍,将我当成替代品发泄便是。”
裴书敏一动未动地端着那茶盏,连眼神也未投下。
苏微兰眯着眼睛打量他神色,行为更加大胆,直起身坐在床边,柔若无骨趴在他的腿上,“我会服侍好公子的。”
就在她燃起希望时,下一刻,裴书敏忽然将她一脚踢开,哗啦一阵响声,矮桌上的茶壶连带几个茶盏齐齐滚落,那温热的茶水悉数泼在苏微兰身上。
苏微兰“啊!”的一声尖叫,浑身湿透,衣角淅淅沥沥往下淌着茶水,她惊惶地抬起脸,濡湿面纱贴近脸颊,湿漉漉的眼里盛满了乞求。
裴书敏望着那双熟悉的眼,虽不合时宜,但还是想起了那个雨天。
他跟随那娇小的脚印走到书案后,撩起绸布时,苏云缈满头满脸的雨水,冻得瑟瑟发抖,也是这般可怜无助地望着他。
他倏然怔忪的眼神,视线虽落在苏微兰身上,却仿若看到了另一人的影子。
苏微兰兴奋地微微喘气,打蛇随棍上,小心地扒住床边,继而又尝试着摸了摸他的指尖,在他脸色沉下来时,害怕地缩回手,却不想被裴书敏一把攥住。
“你求我救你,却不想我也是身不由己,所以不能答应。”
他启唇缓缓诉说,说完长舒了一口气,似是解了胸口处的淤堵。
见他闭了眸不再说话,苏微兰抑制着忐忑的心绪,慢慢挨坐在他旁边,压低了声线,尽量向姐姐靠拢,“公子,我不怪你。”
“只是公子,我不想嫁与旁人,公子如清风明月一般,我眼里除了公子,再无他人了。”
“求公子降下恩泽,让云缈得偿夙愿。”
她又在求他,明知他不能答应。
她的衣裳汲饱了水,紧贴身体线条,在靠坐过来时,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凉意。
每一次,每一次接触,苏云缈都是如此。
两个同样心冷的人如何抱团取暖。
他闭着眼睛,触感更加清晰。
他曾肖想过,那双清素的眉眼在他身下染了妖冶的光。
他向来自傲的克制已在濒临崩塌。
裴书敏忽然睁开了眼,用掌心紧紧捂住对方的嘴,不让她继续开口说话,用指腹描摹那双眼,脑中不可控制地疯狂联想。
苏云缈如今一介孤女,无依无靠。
明明几多时刻,她也唾手可得。
从前百般压抑的念头一出,他心头突跳了下,紧按着身下那人,面无表情道:
“苏云缈,你迟早会害得裴家不幸。”
第38章
裴铮才进西苑,便见崔玉贵扶着帽子一路小跑赶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的肉上下颠动,喘着大气道:“您可算来了,万岁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裴铮迎了上去,抱拳道了声“崔公公”而后阔步向内赶去。
只是这处临近内廷,他这样大张旗鼓地步入实在不合规矩。
可崔玉贵却道:“嗐!在紫禁城,万岁爷的金口玉言就是天大的规矩,谁能挑您的理呢!”
两人行色匆匆地走过甬路,面前豁然开朗,只见葱葱郁郁的竹木掩映下流水迢迢,水榭中巍然站立的皇帝一身金黄璀璨的龙袍,胸前团龙纹随着他弯腰俯身时隐时现。
皇帝正值壮年,鬓间却少生华发,他低眸看着荷塘,洒下手心鱼食,成群的鹅头红争先恐后探出水面,争夺鱼食。
崔玉贵上前禀告,皇帝方回了头,对跪下行礼的裴铮道了声起。
裴铮撩袍起身,垂首站定,那崔玉贵早已识相地退到廊庑中去了。
皇帝拍了拍手,拂掉掌心的渣滓,抬眼看他面色肃穆,便笑道:“朕今日叫你来,并没有什么紧要的大事,你不必拘着礼。”
他说完复又赞叹道:“你这两年来的功绩朕都看在眼里,你说说,可想要什么赏赐?”
裴铮垂着眼睛道:“忠于职守是臣子本分,怎可厚颜讨赏。”
皇帝轻笑了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人,这张脸确实出类拔萃,加之身形俊伟,不卑不亢地垂首而立,眉眼深沉,踏实不浮躁,而今也能独当一面,是个值得托付的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