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146)
曲昭宁早便从无依无靠,无父母相伴,无童年幸福,无玩伴的习惯里变得越来越孤独,她越来越清冷,越爱越不喜欢与外人亲近。
曲燃从小便处处限制曲昭宁,曲燃困着她,不让她伸出半只手,双脚永远只能活动在咫尺之间,就像是一个罪人般。他用亲人的名义囚禁着她,不让她踏出院子半步。
曲燃从小便常常用威严与杀鸡儆猴的方式警告曲昭宁,他要曲昭宁完完全全听信与他,他要曲昭宁永远被囚在这桃梦山里,永远不能出去,更永远不能到京城里去。
曲昭宁在十岁以前,不知这院子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她被困在一屋之间,有时屋里没有灯,像是暗无天日的牢房,没有人会管她。曲昭宁在每一日都怕黑里,渐渐习惯了黑暗,直到后来她对黑夜熟悉不已,黑夜成了她最有利的隐藏之色。
十岁以前,曲昭宁也不知这桃梦山长什么模样,她只知道这里不是她在京城的家,她知道她的父母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知道曲燃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曲昭宁一家原本是生活在京城里显赫的家族,她的父亲曲箫是百官之首,曾经在天下的地位极高,曲昭宁作为曲箫的嫡长女,原本便是要嫁入皇室,入宫为太子妃,但这一切都因为曲燃的夜袭,导致曲家在一夜之间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之后曲家便易主了。
江湖传言,曲家家主遭遇暗杀,家主之位换了人。
但其实那一夜,死的不仅仅是她的父亲,还有她的母亲,还有曲昭宁。
曲燃故意放出曲昭宁一同死了的消息,让知情的内人都以为曲家早便没有女儿了。
那一夜的府里下着暴雨,曲昭宁从雷声中惊醒,她害怕的哭着跑出去找她的娘亲,却在黑暗中目睹了曲燃拿着刀,刺向了她娘亲的一幕。
曲昭宁的双眸在那一刻睁大了,她的心瞬间便猛烈的撕扯着疼痛,眼泪夺眶而出,她哭泣呼喊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打雷声掩盖了。
曲昭宁看见自己的母亲在倒下的最后一刻,看见了站在远处,躲避在黑暗里的自己,母亲的眼泪不停的滑落,用手示意着曲昭宁回去。
母亲双手握着穿过自己胸口的长剑,她看着远处的曲昭宁,迟迟不愿意倒下去。仿佛若是倒了,便一辈子都不能再起来了。倒了,便要一辈子离曲昭宁远去,便永远都不会见到她,也不能再见到她长大了。
那个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曲昭宁,还是一个孩子,一个躲在小石柱后面胆怯怕黑的孩子,一个单手便能轻易扛起来的孩子,一个身高不过大人腿部的孩子。
“放过孩子,曲燃,算是我最后求你了。”
曲昭宁的母亲哭声哀怜,大雨淋湿她的全身,她的血也染红了脚下的砖瓦,血红之色蔓延开来。
“你想要家主之位,你便拿去,你想要曲家印章,你便拿走,你想要什么权力与地位,你便通通拿去,但我最后求你,放过宁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从未做错任何事。”
曲燃转动着手中的剑,长剑在母亲的身体肉里,血肉之间发出狰狞与紧缩的声音。让母亲痛得惨叫。“你凭什么与我谈条件?”
母亲的哭声越来越大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直至她站着死去了,她的双眼还在望着曲昭宁的方向,像是最后的看望,也像是最后的牵挂。
曲燃从母亲的身体里拨出剑,母亲身体里的血瞬间便像瀑布般喷出来,流淌不止。母亲缓缓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曲昭宁看着母亲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那一刻,曲昭宁世界里的天,好像塌了下来一般。
曲昭宁睁大了眼睛,所有呐喊声,所有哭泣与崩溃的声音,在那一刻全都堵在了喉咙,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她的心里,却痛得快要疯掉了。
曲昭宁母亲身侧,便跪着父亲曲箫。
曲箫被几人压着跪在地上,他的嘴上捂着布团,说不出话。看着曲昭宁的母亲在自己身侧倒下,曲箫挣扎着,痛苦的落下眼泪,他不停的用膝盖走路,想要靠近曲昭宁的母亲,但曲燃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曲燃的长剑刺穿了曲箫。
“姐夫~好日子享多了,该给我让让路了~你与我那不争气,空有美貌的姐姐,这些年过得挺滋润的吧~”
“你知晓曲家为何世世代代都只能安居在此地吗?那便是因为你这般没出息~你与我那姐姐除了享受荣华富贵,毫无用处呢~现在曲家遇到了我,我便从此替你接管曲家,让它成为万民之首,成为这天下之主。”
“不过可惜呀~可惜等到我实现我宏伟大业的时候,你也许早便赶着投下一世的胎了~”曲燃说着,仰天长笑,得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