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之莺(2)
但对梁然,他一向有职业以外的妥协。
他跟搭档招呼:“你先去,叫陆明开我车来,我稍后到。”
他的搭档跟梁然道别,梁然礼貌地点了下头。
林甄目光落在梁然身上,带着显而可见的松懈与同情。
梁然知道,感情上他还是没有变。
如同她爸爸那座院中的洋槐树,在画板与水彩下四季更替,回首却依旧伫立在那一隅原地。
应该算是青梅竹马吧,她与林甄。
大二时,她的确因为林甄热烈的表白和警校生的光环心动过。
可同样都是学生,她后来才清楚地明白警校生与普通大学生的差别。
他没有时间,她也受不了他们警校严格的管理,一学期才能见一面。
甚至在他毕业入职警局后,时间依旧不属于他们。
梁然受不了每次约会时,随时被电话支配走的林甄。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她的男朋友警校毕业,是禁毒警察。
那天怀城的大雨从傍晚下到第二天清晨,她在学校后山的树上被绳索捆吊了十六个小时。
勒破的双腕伤口泡在雨水下,分秒不休的疼痛砭骨而颤抖,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臂似乎随时都会从肩胛处断裂。
冰冷雨水、昏暗天地都彻底覆灭梁然所有的希望,包括那段原本就已经有了裂痕的感情。
被救下来后,梁然发烧三天,梦里也是绑她的男生那些恶毒的诅咒。
她实在忘不了磕过药的男生那种神智错乱间的变态。
林甄那天终于有了假,可以在病房里守着她一整夜。
他不停跟她说对不起。
梁然很疲惫地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不是因为那件事怪林甄,他没有错。
只是他们不适合。
是她自己做不到享受警察男友光环的同时,与风险共担。
初恋好像没持续太久,也没带给她多大浪漫和喜悦。相反,给她的全是担惊受怕的惊吓。很长又很短暂的感情就这样被现实打败了。
雨声渐小,窗外的阴雨有停的趋势。
林甄嗓音有了松动:“那群人已经撤离云村,但仍在市内。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这案子可能牵扯到省厅一项专案,我们市局都受上面管派,能做的尽力了。”
“在市内?有具体位置吗?”梁然抓住重点。
“你想做什么?”
林甄有些警告的意味:“梁然,他们可是毒贩,这是你插手不了的,你别随着性子来。”
“从梁叔去世到局里查封那家颜料厂,他们没有怀疑到梁叔身上,也不会牵扯到你与小悦。我希望你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不要再管了。”
林甄说:“相信我。”
梁然有想过,要亲手找到证据把那些人送进监狱。
但这段时间见识过那些人的狡诈,证据显然没有她想象的容易。
她双眼黯淡,无声地垂下头,抱紧被风吹得有些冷的手臂。
林甄与她回到病房。
梁悦做题认真,有一点被打扰的挫顿,但良好的教养让梁悦礼貌地停下笔。
梁然看出来,便说:“我回家取下电脑,让阿姨先陪你。”
梁悦说好,叮嘱她记得带伞。
保姆张姨要送梁然。
林甄让张姨留下,对梁然说:“我送你。”
梁然与他一起来到停车场。
林甄打开副驾驶车门。
渐小的雨势极似缥缈的丝线,城市雾气重重,才下午三四点,天色却暗得没有天光。
她坐上车,林甄细心地为她关车门。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梁然与他应该也不会再有这些交集。
林甄说:“怀城春天常下雨,你几年没回来都忘了这边气候了吧,应该穿厚一点的外套。”
梁然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毛衣,裙子也是软薄的纱裙。
从大二那年被那个神志不清的吸毒男生报复后,短暂的初恋熄灭在那一年,她的学业也中断在那年,很快便办理留学转到了美国。为了防止那群吸毒的人再报复,梁幸均还费了功夫为梁然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抹掉了她以前的很多痕迹。
梁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回过南城,即便是过年也是梁幸均带着梁悦飞到国外和她团聚。家里不常住了,连衣柜也像是被清空了,最近也是随便穿的以前的衣服。
她只是说起:“这几天我爸爸的事麻烦你了。”
“我职责所在,而且我也没帮到什么。我爸妈也很担心你。”林甄担忧地看一眼梁然,紧握方向盘,“他们说你有时间的话,希望你到他们那吃个饭。要是工作太忙,他们可以帮忙照顾小悦。”
他微顿,像是怕她多想,额外补充:“我很少回去,不会在家。”
他们两家从爷爷辈便是旧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