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长青(118)
她把病房环视一圈,看中了旁边桌上喝水用的玻璃杯。
许岁倾掀开被子下床,拿着花束一起往卫生间走。
楼下程牧刚把车开走,不到两秒的时间,那台劳斯莱斯幻影便停在了医院门口。
季斯晏到了病房,推开门,听见里面传来潺潺的细弱水流。
他眸底划过好奇,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许岁倾的背影。
女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两条纤细的手臂在盆里晃动,不知道在坐着什么。
早晨离开时,她烧还没退,人一直昏睡着。
虽说是秋天,可想来水也是凉的,稍不注意病情又要反复。
季斯晏眉心微拧,正准备快步上前,刚好许岁倾把花插进杯子里,转身往外走。
视线交汇,清澈的眸底映出男人关心神情,温柔地问道,“岁岁感觉好些了吗?”
许岁倾眨了眨眼睛,那股被欺骗产生的酸涩感又一次从心底涌出。
捧着杯子的指节泛白,用了些力克制,不妨季斯晏已经走到面前,大手握着她的手试探温度。
确认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许岁倾喉咙像是被堵住,不愿意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偏过头,目光落到季斯晏垂在身侧的右手,除了那天看到的手背,就连指腹上也有好多处小伤口。
有些已经凝固结痂,有些看着还挺新的。
许岁倾这次没问他,伤是怎么来的。
更不会主动去关心,还去帮他上药。
反正都没有意义了。
季斯晏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左手顺势接过花,问道,“想摆在哪儿?”
许岁倾没看他,顺便指了指茶几上,自顾自地往病床边走。
到底还是胆怯,害怕单独相处太久,会忍不住质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做别人的替身。
季斯晏以为只是发烧人还不舒服,没想太多。
他看着茶几上,玻璃杯里的粉色花束,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关于花的来历,自然是能查到的。
医生接到吩咐过来量体温,顺便检查下身体情况,说目前还是三十九度,没完全降下来,需要再观察看看,不行的话只能继续输液。
许岁倾有些着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可是……我明天还要上课,想今天就出院可以吗?”
说话的时候,她是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的。
医生表情有些为难,看了眼季斯晏,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许岁倾失望地垂下眼睛,没再说什么。
留在都柏林的日子可能也没几天了,最舍不得的就是Erin,还有上学的生活。
送走了医生,季斯晏便坐到病床旁边的凳子上,轻声安慰道,“明天就请一天假吧,等彻底养好了再去学校也不迟的。”
说完很自然地抬手,想要帮她把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
却不想,被许岁倾身体略微往后缩着躲开了。
她还是不肯看他,强撑着力气解释,“我还是头晕,想睡觉了。”
季斯晏微眯着眼眸,压下心内升起的那股疑虑,应道,“好。”
等人睡着后又陪了会儿,才出去给唐闻安打了电话。
许岁倾好几次醒来,发觉病房里他还在,只得继续闭上眼睛。
直到傍晚实在熬不住,趁着季斯晏不知道去忙什么,掏出手机给Erin发了微信,让她帮忙请个假。
屏幕还没熄灭,那边电话就来了,很是着急地问,“岁岁,你怎么了呀?”
因为Erin记得,上次许岁倾请了好多天假,就是因为出水痘。
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控制不住地泛起感动。
当然,还有骗了自己唯一好朋友的愧疚。
许岁倾攥紧身下床单,尽可能让语气平静地说,“没事,就是有点发烧,已经快好了。”
Erin这才放心,又聊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外面有人推门,许岁倾想也不想,赶紧放下手机躺着,装作继续睡觉。
但深邃的眸光,早已经把她自以为没被察觉到动作捕捉。
季斯晏站在门外,脑中不断闪过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是没能找出有任何异样。
翌日下午,许岁倾体温终于恢复到正常,终于得以出院。
回了庄园,云姨走到门外迎接,语气不免心疼道,“怎么看着又瘦了?”
她拉过许岁倾的手拍了拍,又说,“没事,你先喝点粥,身体刚好还是以清淡为主,想吃什么告诉云姨,等过两天再给你好好补补。”
许岁倾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谢谢云姨,我还不饿。”
她抬脚慢慢往二楼客房走,却不想,季斯晏寸步不离跟在身后。
心里不断盘算着要怎么应对,到了门边,许岁倾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