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长青(74)
许岁倾眨了眨眼睛,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永生难忘的那一幕,让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无论怎么声嘶力竭地吼,用尽所有方法,都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还以为,或许永远都是如此。
说好听点,是得了失语症,但不太影响平时的学习和生活。
可不管是在戈尔韦,还是来到都柏林上学,总有人私底下叫自己哑巴。
她都知道。
许岁倾做梦都没有想到,还会有恢复说话能力这一天。
泪水从眼角滑出,滴落到男人手背,烫进他的心里。
季斯晏抬手,指腹替许岁倾擦去眼泪,又拿过纸巾细致地抹掉泪痕。
“小哭包。”
多无奈,又多宠溺的一声称呼。
许岁倾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把泪水憋回去,换成甜甜的笑容。
被牵着走出医院,幻影停靠在路边,司机拉开车门,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汇入车流,渐渐地从城市的喧闹中驶过。
许岁倾身体有些歪歪地靠在车窗,偏头凝视路边风景。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晚,街上人头攒动。
经过一处广场,流浪歌手正在演唱着不知什么,周围聚集了好多听众。
她愣愣地看着,听见身边季斯晏对司机吩咐,“先去dolcesicily吧。”
许岁倾回过头,眸光有惊喜闪烁。
季斯晏唇角勾起,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子,又说,“就知道你想吃了。”
许岁倾眼睛笑得弯弯的,弧度很是好看。
从这边往甜品店的路线,会经过几天前才去过的TampleBar。
不怪许岁倾发现,实在是因为全绿色的建筑物,显眼又突兀。
要不是偶然的视线,她甚至都要差点忘了。
又或许是因为,那段记忆太糟糕,潜意识里就不想要记得。
偏偏就是那么凑巧,穿着衬衫和贴身马甲打扮的调酒师,正好站在酒吧门口。
男人眼尾狭长,垂在身侧的手指间夹着根点燃的烟。
哪怕隔得不算近,许岁倾却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同时间,正无聊地抽着烟的男人,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季斯晏的车子,窗户玻璃经过特殊处面,从外面是看不进去的。
但许岁倾却生出一种直觉,他看到了。
记忆深处的痛苦被拉扯着不断往外蹦出,如同汹涌潮水向她席卷而来。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吝的笑,手指点了点烟头,冲她招手。
车子平稳行驶,很快就将这一幕略过。
许岁倾收回视线,交握着双手开始发抖。
害怕被察觉,心里不断克制着,强压下那股冲动。
她紧咬着唇,眼角余光瞥向身边的季斯晏。
此刻闭着眼睛,身体仰靠在座椅背后,似乎正在休息的样子。
等车子到达目的地,停靠在路边后,才缓缓地睁开。
季斯晏开口,嗓音透着初醒的沙哑,语气温柔地提醒,“到了。”
许岁倾不敢看他,装作望向窗外,尽量平静地说,“我……我不想……吃了。”
又见到那幕,这下是什么胃口都没了。
季斯晏倒是没在意,只用吩咐司机,“那回去吧。”
这晚,她没再缠着要一起,自己回了客房休息。
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安然睡着。
第二天上学,季斯晏让司机把车停靠在距离一个拐角的路口。
许岁倾背着书包下车,往校门口走的路上,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许小姐!”
回过头,程牧穿着一身机车皮衣,正朝自己招手。
但身后不远处,昨晚才见过的男人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凝视着。
许岁倾转过身,程牧几步便走到眼前,主动和她解释,“我去公司正好经过这条路,没想到又遇到你了。”
天知道,他还特意找人打听,都柏林大学上课时间。
算了又算,又怕迟到了见不着,才掐着点提前十分钟赶过来的。
许岁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容。
程牧抠了抠脑袋,眼神瞥向别处,装作随口问道,“对了,你会说话了吗?”
身后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已经没了影踪。
许岁倾喉咙紧了紧,对着程牧说,“会……一点。”
程牧哦了声,脑子里飞速运转,来之前明明都打好腹稿,这会儿却像是突然失忆,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说不出。
他不好再耽误时间,只能掩饰住内心的依依不舍,“那许小姐再见,我也该去公司了。”
许岁倾回了声“再见”,随即消失在去往学校的人流之中。
今天是专业课,参加的人不多。
所以走到教室,许岁倾惊奇地发现,一向积极的Erin,竟然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