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长青(80)
伯恩那帮子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个残影都不剩。
更何况,季先生既然都知道许岁倾接近的真实目的,还愿意不计前嫌地收留她。
在程牧看来,这事就算翻篇了,也不会再提及。
结果一通电话打来,说要让自己去查许岁倾今天见了什么人。
这……
他眉间疑云丛生,胸腔里汇聚着一团郁气,憋闷得很。
走回到卡座位置,也不管身边几个人在干嘛,直接端起酒杯,朝嘴里猛灌进去。
冰冷液体度数刺激,顺着喉咙窜入胃里。
旁边见他本来还颇有兴致,接完电话就像是变了个人,表情凝重得生人勿近,也不敢多嘴去问。
最后又喝了两杯,便闹着要散,各回各家去。
程牧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抬手招呼侍应生过来,说要买单。
从黑色皮夹里掏钱的时候,没注意带出来一张照片,飘落到了卡座底下去。
旁边人眼神尖锐,边用目光锁定边出声提醒,“牧哥,你……东西掉了。”
喝多了酒,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程牧定睛看向皮夹夹层深处,察觉不对赶紧蹲下了身,两只手指扣住小小的证件照,攥进手心里。
还好,照片掉的时候正面朝地,加上酒吧灯光昏暗,应该没人看清上面是谁。
他捏着那张照片,用指腹缓缓摩挲着,把沾染上的污渍擦干净。
然后装做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重新放进皮夹里。
庄园一楼,季斯晏侧身斜倚在大理石台面,耳边响起水烧开之前,冒出的咕嘟咕嘟声音。
深沉的夜色静谧,伴随着呼呼的风声,透过窗户缝隙传进。
不知怎么,就觉得这动静有些刺耳。
男人解开领口两颗扣子,顺手往一旁扯了扯,眉心微微拧起。
莫名地,就想要点根雪茄来抽。
但这会儿没带,只能用手指轻点台面,和水声的节奏相应起伏。
终于烧开,他从柜子里拿了个纯白色陶瓷杯子,把还沸腾着的水倒了进去。
折返回到二楼卧室,推开门就看见浴室门紧紧关着。
季斯晏把杯子放到床边柜上,并没有马上进去。
算着时间等差不多合适,才走过去打开浴室的门。
许岁倾头靠在浴缸边缘,双手环胸,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雾气弥漫的旖旎氛围,连天花板的灯都变得朦胧起来。
大片白得晃眼的皮肤,就这样暴露在男人深邃的眼眸里。
看样子,像是已经睡着。
十几分钟前,等确认季斯晏下楼,许岁倾才敢慢慢地脱掉身上衣服。
纤细笔直的小腿不小心碰到浴缸外面,冷得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她先探出右脚,绷直着脚尖朝里面试探温度。
然后完全踩进去,任由温热的水流把自己一寸一寸淹没。
或许是因为这天,自己被迫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好不了的伤疤揭开,痛苦回忆铺天盖地地朝她侵袭。
每一次做噩梦,对许岁倾来说都是折磨。
此刻浴缸里水温适宜,加上让人心安的环境,紧绷的精神和身体终于得到松懈。
她手扶在两侧,把身体挪了挪,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
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季斯晏走近,在浴缸旁边蹲下了身。
不过咫尺距离,女孩浓密睫毛颤动,在眼睑下方落下一道阴影。
脸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难过得到了缓解,眉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蹙起。
他凝视片刻,对着许岁倾轻轻地唤了一声,“岁岁。”
没回应,只好站起身,走到洗漱台把方才垫在身下的灰色浴巾拿过去。
季斯晏左手手臂挽着浴巾,右手扶起许岁倾的背,展开后披在她身上。
女孩挡在胸前的手顺势滑落,身体被一览无余,毫无遮蔽。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随后闭了闭眼睛,撇开视线。
用余光凝视着擦干净之后,又抱着人放到自己床上去。
季斯晏先给许岁倾盖好被子,才走到客房去拿她干净的睡衣。
差不多的结构,只是面积要小了许多。
一进门,鼻间充斥着淡淡的香气。
窗台,床头,桌上,都摆满了可爱的小玩意,比先前增添了不少趣味。
不用想也知道,都出自许岁倾的手笔。
季斯晏拉开衣柜,随手挑了条宽松的棉质碎花裙子,方便一会儿穿上。
被睡裙遮挡的空间腾出,柜子靠右的角落,金色的奖杯跃入眼中。
那是许岁倾参加都柏林国际比赛,拿奖得到的。
视线顺着往下,发觉奖杯底部露出黑金卡片一角,是当时发来的邀请函。
他记得,奖杯是在前两天许岁倾过生日,刚好收到主办方寄来的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