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长青(84)
他皱着眉头撇嘴,脱口而出询问,“你是不是约错人了,那许……”
后面两个字都还没说全,察觉季斯晏脸色暗了暗,唐闻安立刻闭上了嘴。
回想起初次见面,女孩身体侧着蜷缩在床上,某个角度看过去,实在没办法不和记忆里另一张脸重叠。
原本以为,季斯晏已经彻底脱离了过去的影子。
但这个许岁倾的出现,似乎又在映证着并不是那么回事。
唐闻安自认为对他足够了解,唯独除了……
想着想着,便开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人都死了,找个有几分相似的当做追忆,似乎也合情合理。
愣怔间,听见季斯晏声音随之变得低沉,“再给他来个尼格罗尼。”
唐闻安想也没想,一口拒绝,“别。”
说着又看向对面穿着制服的调酒师,客客气气地纠正,“我酒量差,来杯金汤力就行。”
季斯晏从鼻腔溢出一声冷哼,左手手肘斜斜地搭在吧台,视线自然而然垂落到了调酒师的手上。
骨节分明,劲瘦而有力,正晃动着调酒壶。
耳边倏地响起程牧查来的消息,他叫陆禹,港城人。
也就是因为上次过来碰到之后,加上昨晚和许岁倾吃了一顿饭,回来她就反常得不太对劲。
陆禹动作极快,半分钟不到,就把PistachioMustachio给做了出来。
他倒进透明的水晶高脚杯,伸手推到季斯晏面前,抬眼时目光有片刻的交汇。
随后继续摇晃调酒壶,把金汤力呈了过去。
收回手的同时,陆禹装作不经意,主动看向季斯晏问起,“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神色冷峻的男人,此刻正用两只手指捏着细细的杯柄,闻言微挑了下眉,“是吗?”
凌冽深邃的视线,早在刚刚对视瞬间,就把陆禹扫了一遍。
年龄看着和许岁倾差不多,身形同样高大,气质算得上出众。
长相嘛,倒是可以用英俊来形容。
他穿着纯白衬衫,扎进了西裤里,外面套着黑色马甲,标准的调酒师风格。
但莫名地,就透出股从容不迫的劲儿。
季斯晏早知道,许岁倾这位“朋友”,身份应当并不一般。
他指腹托着杯底,凑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开心果牛奶的甜太过厚重,必发达金酒味儿又淡,根本就压不住。
甜腻的感觉在口腔中绽开后弥漫,牵动着心里某根弦,逐渐绷得死紧。
季斯晏眉心拧了拧,开口语气淡然着回,“没印象了。”
听起来轻飘飘的一句,眼神瞥向杯中液体,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势。
陆禹眸光闪烁,两秒后扯了扯唇角解释,“可能是我做这一行,每天见的人太多,记混了也说不定。”
隔两个位置的旁边来了客人,他冲着季斯晏微笑颔首,转身往那边走去接待。
刚才交谈有来有回,唐闻安始终没说话,锐利的眼神在两人涌动的暗流间逡巡,默默地观察着。
等人离开,他朝着季斯晏凑近,探出鼻子闻了闻。
接着坐直身体,自言自语,“奇怪,我怎么嗅出一股火药味来呢?”
先前还疑惑,怎么这人转了脾性,非拉着自己大晚上出来。
到普普通通的酒吧,喝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调酒师也不知怎么惹到了季斯晏,只能叹一声不走运。
而身边沉着脸的男人,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揶揄意思。
胸腔的酸意蓄满,让他鬼使神差般自降身份,就来了这里。
这会儿人也见了,倒是和想象中匹配,没什么好在意。
季斯晏轻蔑地笑了声,放下杯子,掏出一张钱丢到吧台径自离去。
唐闻安猝不及防,诶了声后快步跟上。
到了路边,贱兮兮地不甘心,还故意问,“这就散了?”
季斯晏此时正一手夹着雪茄,一手点燃烟火机,任凭猩红光亮在眸中跳跃。
他哼了声,漠然地反问,“要不去打个拳?”
庄园左右两边各有一栋小洋楼,一个用来放藏品,一个当休闲室。
而休闲室的最里面那间,特意做了厚厚的隔音墙,便是季斯晏的私人拳场。
季家在港城是名门望族,首屈一指。
大家族规矩多,他那时被当作接班人培养,所以从小马术击剑高尔夫,各种运动样样都学,样样都精。
可到后来,季斯晏最喜欢的竟变成了拳击。
因为只有和人搏斗时,那种酣畅淋漓拳拳到肉的感觉,才能让他兴奋。
来都柏林之后倒是打得少,可就是苦了唐闻安。
每次陪季斯晏打拳,他总是毫无还手之力,只会拼了老命地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