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见得,”她委屈不已,“指不定将来大人再娶,同新夫人谈及我时,会说我那前妻骄纵得很,顽劣得很!”
裴珩简直拿她没办法,牵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行出一段路,站在原地不动。
待他靠近些,她道:“我走不动了。”
裴珩示意她上马。
她偏不肯上。
他拿她没办法,“霓霓要如何?”
她扬起雪白的下巴:“请裴阁老屈尊,背我下山。”
裴珩闻言,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
她见他不肯,神情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就知道,裴叔叔早就嫌我这个前妻任性又骄纵。”
裴珩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在眼里,伸手在她白嫩的脸颊捏了一下,“小小女子,胆大包天!”
她捂着脸娇声娇气,“不背就不背,捏我做什么!”
明知她小性,裴珩还是背过身在她跟前蹲下,“上来。”
纾妍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哼小曲,快活得不得了。
裴珩背着她大约行了一半的路程,她气消了闹着要下来。
裴珩顿住脚步,“你不高兴便要人家背你?”
纾妍“嗯”了一声,从他背上跳下来,见连沿途有些野花生得极漂亮,想要去采两朵,被他一把扯回怀中。
他道:“霓霓成婚前生过多少人的气?”
纾妍睨他一眼,“好些个呢。”
“有几个?”他追问。
她不以为然,“关裴叔叔什么事?”
他微微眯起眼睛,温热的指骨自她的眉毛抚至唇角。
他指腹有薄茧,所到之处又痒又麻。
纾妍被他摸得心慌意乱,想要躲开,可他的手臂却圈在她的腰间,紧搂着她不放。
他低下头,柔软的唇若有似无地吻着她的耳朵,“究竟有几个?”
这些日子她生病,他最多只是亲亲她的脸颊,就跟哄孩子似的。
纾妍一时有些站不稳,节节后退,直至背后抵在一棵大树上,退无可退。
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按压着她的唇。
纾妍乌瞳湿润,偏过脸去。
两人一时谁也没作声,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不远处,有事禀报的书墨见公子将娘子抵在一棵银杏树下,娘子脸都红了,一时不敢上前。
直到公子松开娘子,他才低头上前:“宫里来人,此刻正在禅院门口候着。”
两人刚回到禅院,门口的小黄门立刻迎上前,向裴珩行了一礼,恭敬道:“陛下有急事请阁老入宫一叙。”
裴珩将自己的小妻子送回禅房,交代,“我今晚恐怕不回来,不必等我。”
纾妍神情蔫蔫:“没打算等,我最讨厌等人。”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戴好大帽后出了禅房。
行至门口时,他鬼使神差地又折返回院子里。
小妻子正托腮坐在窗前。
此刻夕阳西下,霞光透过窗户,在她雪白的面颊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神情娴静而温柔,像极她从前的模样。
也许她从前也总这样等他。
裴珩不由地上前一步。
她扭过头来,澄澈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惊喜,“大人怎又回来?”
裴珩朝她递出手:“想不想随我入城?”
她握住他的手,灿然一笑,“要!”
*
一刻钟后,纾妍坐在回城的马车里。
正在看公文的裴珩道:“若是累了就先睡会儿。”
纾妍这会儿一点儿睡意也无,但也没扰他,从暗格里捡了本山水游记来看。
她一向不爱看书,游记除外,手里这本记录的是岭南地貌的山水游记,其中上面还详细记录荔枝的栽种法子以及成熟的时节。
荔枝的保存期极短,上回吃到的荔枝倒是新鲜得很,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保存,想要问一问便宜前夫,又怕打扰他,只好作罢。
一本山水游记看完,外头天色暗沉下来。
便宜前夫还在看公文。
也不知里头写了什么,他眉头紧皱,一脸不虞。
纾妍想起从前在家时爹爹遇到政务上的难题也是这副神情,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的眉头。
裴珩抬起头来,“怎么了?”
纾妍轻轻揉捏着他的眉心,一脸认真,“从前我爹爹在家不高兴时,我也这样替他揉一揉,他心里就舒服多了,裴叔叔觉得好不好?”
裴珩道:“岳丈大人是瞧着你高兴。”
她听了这话,不满,“裴叔叔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如此扫兴。”
“我没有不领情,”裴珩捉住她的手,“我心里也高兴。”
纾妍不相信,“我怎没瞧出来裴叔叔哪里高兴?”
他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一个人高不高兴,并非一定要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