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当朝首辅,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对傅承钰的仕途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傅承钰亦以晚辈的谦卑之态,聆听长辈的教诲。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裴珩轻轻揉捏着眉心:“明日我会在族中为你设宴,你先回去吧。”
傅承钰扫了一眼桌上破碎的茶具,“侄儿从青州带了一些土特产来,想要亲手送给婶婶。”
裴珩的指骨顿了一下,掀起薄薄的眼皮子看他一眼。
书房里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骤然下降。
伺立在一旁的书墨脊背一阵阵冒冷汗。
心想七公子上回发疯还不够,这回还公然上门挑衅,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裴珩收回视线,眼睫微阖,一脸疲态,“昨夜里打雷,你婶婶受了惊吓,哄了许久才睡下,现下还在屋里歇着,你的孝心我会替你转达。”
这话说得暧昧至极,傅承钰薄唇紧抿,面色难堪,正欲告辞,书案下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
傅承钰盯着几尺宽,足以藏下一人的紫檀木书案瞧了许久,嘴角微微上扬:“我与婶婶好歹相识一场,有些话还是想要当面同她说。”
裴珩神色淡淡:“既然相识一场,那你应该知晓你婶婶那个人有些小孩心性,许多事当不得真。她昨夜还让我劝劝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成个家,早些生个孩子,这便是对她最大的孝心。”
傅承钰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捏得咯吱作响。
裴珩下逐客令:“还有事?”
傅承钰道:“听说九叔即将纳妾,侄儿提前恭祝九叔与新婶婶百年好合,儿孙满堂!”说完这句话,躬身行礼告退。
书墨也赶紧出去。
门一关上,裴珩沉下脸来,垂睫看向躲在书案下的前妻。
今日天阴,屋子里本就没什么光线,书案下更是暗沉沉一片。
她整个人都坐在阴影里,半张雪白的面颊亮晶晶一千。
她又因为他哭!
裴珩冷冷盯着她:“出来。”
“我不出!”
一向小性的女子又闹起了脾气,“大人为何要欺负他?”
裴珩:“我怎么欺负他了?”
纾妍:“昨夜我几时同大人睡在一起了?”
“是不是昨夜重要吗?”
裴珩压着心里的火气,“难道他这么大个人,不知道夫妻之间会做些什么?”
纾妍听到这句话,恼羞成怒,下意识站起身。
“噗通”一声响,头撞到书案。
她捂着头蹲下去,疼得直哼哼。
裴珩赶紧弯腰将她抱出来,替她查看伤势。
虽未破皮,但雪白的头皮红肿一片。
裴珩替她揉捏着头皮。
一向娇气的女子喊“疼”。
裴珩动作放得轻一些,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她终于好了,从他怀里起身要走,裴珩擒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我高兴去哪儿去哪儿!”
她挣脱手来,“大人赶紧去找自己的亲亲表妹,早日生几个小宝宝才对!”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守在门口的书墨见娘子抹着泪朝府外走去,赶紧去向公子回禀:“可要追娘子回来?”
“让她走!”
裴珩冷笑一声,“管她做什么!”
书墨:“……是。”
他刚要退出去,公子已经踏出房门,大步朝外走去。
书墨:“……”
纾妍还未走到府门口,就被便宜前夫拦住去路。
手持油纸伞的男人垂睫望着她:“下这么大雨,要去哪儿?”
纾妍揉揉眼:“不要你管!”
裴珩上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伞下,叹了一口气:“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女子听了这话,心中愈发委屈,哽咽,“大人现在认错有何用,当初怎就不克制一下自己,就算心里再喜欢我,也不该哄我。”
站在一旁的淡烟与轻云对视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去,偷偷地拿眼角觑着姑爷。
姑爷沉默许久,嗓音沙哑:“是我没能好好克制自己的感情,有什么事情等养好身子再说。”
好说歹说,纾妍终于答应再留一个月。
裴珩把她送回澜院后,又哄了她几句后才离去。
淡烟颇为感慨,“姑爷现在真是,哎……”
纾妍不明白:“他怎么了?”
轻云幽幽道:“姑爷定是中了邪。”
纾妍更加听不懂,不以为然:“我当初才是中了他的邪!”
要不然怎么会移情别恋?
她惆怅地把抱着小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上一回中邪还不够,这一回又差点中邪。
“都是老狐狸不好,对不对?”
小白:“汪!”
淡烟/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