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妍丝毫不介怀,“大人忙自己的,我随意坐坐,吃口茶就走。”
裴珩道了一声“好”,接着埋首案牍。
只是书墨迟迟不见回来,有些闷的纾妍坐不住,忍不住觑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只见眉目若雪的男人坐得笔直端正,长长的眼睫毛垂落下来,遮住那对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一个男人,怎眼睫生得这样长呢?
许是晌午被李素宁扰的没睡午觉的缘故,纾妍瞧着瞧着,眼皮子重的抬不起来,眼前之人也好似与很多年那个坐在水榭里的紫薇花一般的男子重合,就连屋外的蝉鸣似乎都与那天夏天的相似。
一阵又一阵,叫得人心里怪烦的……
裴珩本以为小妻子借口送家书来,一定有话同自己说,所以才留她下来吃茶。
谁知等了许久,也未听到她说话,一转头竟瞧见她以手支颐,正阖着眼睛打盹,鸦羽似的眼睫垂在洁白的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翳。
裴珩盯了她好一会儿,她竟毫无察觉,反而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嫣红的嘴角微微上扬。
裴珩不由自主伸出手抚摸着她额头用胭脂描绘的海棠花瓣。
这让他想起从前那个温柔缱绻的小妻子。
她只是额头生了一粒红点,遮遮掩掩不想给他瞧。
突然,她向一旁倒去。
裴珩眼疾手快,一手将她搂入怀中。
一低头,一抹过分饱满的雪白映入眼帘里。
他从不是贪欢之人,此刻在自己的书房里,竟对她生出几分隐秘的渴望来。
也许是太久没入后院的缘故。
裴珩想要拿茶压一压,悠悠醒转的女子迷蒙着双眼望着他。
裴珩松开她,“你方才打瞌睡,我扶了你一把。”
她揉揉眼睛,声音透着刻骨的妩媚慵懒,“我怎睡着了呢?”
裴珩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宽大的衣摆,淡淡开口,“许是累了。”
“定是如此,”纾妍红着脸解释,“我并不是随时随地睡着之人!”
他“嗯”了一声,“你不是。”
纾妍:“……”
她也懒得吃他这杯矜贵的茶,起身打算告辞,这时书墨他们进来,笑道:“这会儿到了饭点,不如娘子留下来用饭?”
淡烟也帮腔,“也算是感谢姑爷为小姐寄信。”
纾妍未说话,裴珩道:“你喜欢吃什么?让他们准备便是。”
这话便是在留客。
本以为他主动留客,她一定会留下,谁知她却摇头,“多谢大人的好意,可我不习惯同不熟的人一起用饭。”
裴珩听到这句话,平静如湖水的内心像是被人投入一粒石子,泛起微微涟漪。
他们不熟吗?大抵是不熟的。
除却床祇之间,两人几乎无别的交集。
可裴珩从未觉得不妥,他一向无心风月,于他而言,妻子的作用便是生儿育女,主持中馈。
纾妍见他没有作声,正要离开,裴珩走到博古架前,将那艘拿下来递过去,“拿回去玩吧。”
一旁的书墨愣了一下,要知道公子平日里最宝贝这些东西,三公子求了很多回,公子都没舍得给。
本以为娘子会很高兴,谁知她娇气道:“是大人非要送我,并不是我喜欢。”
更离谱的是公子还顺着她说:“是我非要送你。”
她这才“勉为其难”接过来,高高兴兴去离开。
书墨:“……”
诡异!
*
这天晚上,裴珩仍是独自一人用晚饭。
自十一岁开始,早就已经习惯一人用饭的裴珩竟无端生出几分孤寂来。
饭后,书墨见公子盯着书案上的一艘福船模型与书信出神,心想公子定是因为娘子的话,想起老主君。
老主君曾是大端帝国的名将,十七年前死于一场海战,这十几年来,公子对老主君的死无法释怀。
也只有公子成婚后,娘子每每慰籍公子,公子才会好些,只可惜,现在二人又要和离……
正胡思乱想,公子吩咐,“明日再去问问秦院首,医治离魂症的方子可配出来。”
书墨应了声“是”,迟疑,“若是医好了娘子,公子真要送娘子离开?”
其实他总觉得公子心里有娘子,至少,他从未见过公子这样在意过一个人。
裴珩不置可否。
她病好后若执意要走,他自不会强留。不过夫妻一场,他总要为她安排妥当。
这天夜里,裴珩处理公务到子时。
他喜洁,睡前必定要沐浴,搁下笔时,深知他习惯的书墨已经备好水。
沐浴时,裴珩不知怎的想起同小妻子
第一回圆房时的情景来。
身段过分玲珑的少女几乎柔软得不可思议,任由他予取予求。
那天夜里,一向自制力极强的裴珩险些失控,直到摸到她满脸的泪痕,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