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纾妍并不知晓因为要归还银子一事儿竟惹出那样大的风波来。
她活了十几年从未为银子发过愁,如今为着欠着前夫那一百多两银子犯难。
好在便宜前夫不缺钱,也未向她催债。
这日晌午醒来,她正想着要不要让淡烟去“催债”,云阳县主派人过来请她去正院用饭。
那婢女传完话便离开,淡烟知晓自家小姐不记得事,解释,“裴府各房的人平日里都是各吃各的,只有每月吃一十五才会一起用饭,今日恰逢十五。”
原来如此。
纾妍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就算是去用饭,哪里就要这么早?”
轻云撇撇嘴,“还不是县主让小姐过去张罗饭菜。她们都不干,就让小姐一个人干。”
本就不愿意去的纾妍一听这话,把帕子搭在脸上,“不去。”
淡烟其实也不想自家小姐去受累,可眼下小姐还顶着长媳的名头,若是不去便会落个不孝的罪名。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见姑爷入了院子,喜道:“定是姑爷来接小姐了!”
纾妍闻言,下意识望向窗外,果然瞧见几日未见的老狐狸穿过门前那棵如同粉色巨伞一般的海棠树,朝这边行来。
她立刻收回视线,背过身装睡。
裴珩一入房内就瞧见背着他躺在紫檀木贵妃榻上的蜜合色窈窕身影。
他径直走过去在榻上坐下,往里瞧了一眼,只见侧卧着的女子像是熟睡着,但浓密卷翘的眼睫却微微颤抖。
兴许今儿未出门的缘故,她满头乌泱泱的青丝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素玉簪子固定,白皙圆润的耳珠光秃秃的。
他又瞧瞧她的手腕,只见细得仿佛一掐就折的皓腕亦洁白如霜雪,未有半点点缀之色。
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去年做的,款式过分老旧,十分不符合她稚嫩的年纪。
裴珩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不由自主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发丝,道:“今晚要陪母亲用饭。”
纾妍很想假装没听见,谁知又听他道:“母亲还不知你要同我和离一事,怕是要委屈你同我做几日戏。”
再也装不下去的纾妍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乌黑澄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不解,“为何?”
“在你病好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裴珩如实相告,“我怕麻烦。”
“既如此,”纾妍听得他说自己是“麻烦”,心里很是不舒服,“大人为何还要留着我这个麻烦?”
裴珩温和道:“你是我的妻子。”
她立刻反驳,“前妻!”
他不置可否,“你放心,有我在,往后无人敢对你不敬。”
纾妍没能体会他话中的意思,正犹豫,想着这些日子老狐狸待自己确实不错,勉为其难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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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穿戴整齐的纾妍随着裴珩出现在正院。
此刻还未天黑,院子里亮如白昼,远远地就听见花厅传来极热闹的声音。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有,一听就知有很多人。
纾妍一听这动静就心生悔意,扭身就要走,突然听到老狐狸道:“沈家六姑娘就这点胆量?”
纾妍闻言,停驻脚步,抬起雪白的下巴,一脸傲慢,“谁说我胆小了,我们沈家的人浑身是胆!”
他颔首,“现在瞧出来了。”
淡烟等人皆捂着嘴笑。
老狐狸!
纾妍在心里暗暗骂一句,随他一同入了灯光通明的花厅。
这还是她醒来后头一回见到这么多裴家人。
除却见过的赵氏,孙氏,李素宁,沈星移外,还有两个成年男子与一未及弱冠的美少年以及四五个孩子。
左手边与孙氏坐在一起,年约三十,生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武将的郎君应是孙氏的夫君——裴家大房的庶出五子裴珙。
他看着有些木讷,身边规规矩矩坐着两男一女,两个男孩约八九岁大小,女孩十岁左右。
她听淡烟说,孙氏未育,膝下的三个孩子皆是妾室所出。
右手边与赵氏挨着坐的应是云阳县主的次子裴瑄。
他生得与裴珩有一两分相似,眉目俊朗,看起来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他与赵氏孕有一子一女,大儿子七岁大小,生得眉清目秀,小大人似的端坐在云阳县主跟边,显然很受祖母疼爱,小的則坐在他怀里撒娇,咯咯笑个不停。
至于那个眼含桃花,左耳戴一水滴型翡翠耳铛,格外招摇惹眼的美少年应该就是她的借债人——云阳县主的幼子裴钰。
那日她只瞧见模糊的轮廓,没想到他竟然生得那样漂亮!
许是见她望来,他笑眯眯地唤了一声“大嫂嫂”。
纾妍在心里默默掰算他这声“嫂嫂”值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