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弄香闺(456)
她站在一旁,衣袍随风拂动,衣摆缠裹着她的腿。
她抬手遮住头顶的刺目的日光,看风筝带着她的笔墨一点点升起,让她眼眶有些灼热,心头酸涩难挨,终于是叹了一口气,静等着听天由命。
京都之中,裴涿邂难得多睡了两个时辰。
昨夜连夜回京,本该今日就去入宫同皇帝回禀,只是夜里睡的太晚,梦中又皆是妘娘身影,他舍不得醒,即便是睡醒了,亦是在床榻上多躺了一会儿。
他唤随侍过来:“去宫中帮我告假半日,待下午我再行入宫回禀。”
声音出口,沙哑到连他自己都有一瞬的怔愣。
随侍领命,看着床榻上的家主面色略显苍白,凌厉的眉眼此刻更显萧索孤寂,墨发垂落枕畔,白日里隐匿的病气在此刻尽数萦绕上来。
他心中不安,退下之前犹豫着问:“家主,可要叫府医给您瞧瞧?”
裴涿邂抬了抬手,没让他多事,随侍不敢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属于他夫人的主院中没了人居住,他也一直未曾回他自小住到大的正院去,只是躺在妘娘住的床榻上,似能感受到她留有的余温。
可实际上他知晓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人都已经走了,哪里有什么余温。
他指腹抚过锦被,身下是妘娘躺过的床褥与锦枕,屋中炭火烧的正热,但他仍旧觉得周身发冷,鼻尖再无妘娘身上那独有的清淡味道。
他忍不住去想,这个屋子还能撑几日?多少日过去,妘娘留下的痕迹会在裴府之
中彻底消失?
他没有暗地里派人去跟着妘娘,唯有在明面上派去一个叶听,并非是他多么高洁,当真说到做到,而是想要将妘娘送到那姓沈的手中。
他不确定姓沈的会不会因他暗地里派去人护着妘娘而龟缩,会不会因忌惮他而不去寻妘娘,他只能想办法把妘娘往其身边推送。
如今京都之中不安分,他这几日顺着成佛寺查下去,查出赵家的蛛丝马迹,发觉其痕迹已渗透到京都高门之中,难以分辨究竟谁会是赵家的人。
成佛寺后,皇后虽是被安生送回了宫中,但他知晓,皇后如今已神志不清。
听说生乱那日皇后一人在正殿之中,不知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人,陡然在正殿之中咒骂,言语粗鄙又难听,半点没了素日里中宫皇后的高贵端庄。
千牛卫闯进去时,只见皇后素服脏污、鬓发凌乱,怒目圆瞪的模样似是下一瞬便要失心疯一般,千牛卫中有大胆之人,看着情况不对直接将皇后打晕,只说是被吓的晕厥过去,第二日事情稍微平息些许,连忙被送回了宫中去。
裴涿邂不知皇后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既是查到了赵家,那便定然是与赵氏女有关,当初赵吴两族争从龙之功,都想家中族女为皇后,最后吴氏胜,赵氏一路没落,赵氏女腹中孩子成了棺材子,两族积怨已久,得此机会能留皇后一命已算是仁慈。
他闭上双眸,不知京都什么时候会乱起来。
他只能让妘娘等一等,等他将京都之乱平息下来,再想办法将她从姓沈得手中抢夺回来。
第357章 牵连到他
宫中气氛冷沉,皇后出了事,上下里外不管是知不知晓其中内情的,都神色严肃谨慎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触怒了主子,祸连己身。
皇帝听着近身内侍回禀裴府派人来请罪,闻言眉心紧紧蹙起,但却也只能体谅臣子,不能急于一时。
坐在这龙椅之上,自是有许多双手眼,裴家是明面上的近臣,亦是径直效忠他之人,不参与党争,行事亦不能有任何隐瞒、任何偏颇,但没有裴家,他也不至于是眼盲心盲之人,即便是裴涿邂如今尚未到他面前来回禀,他也已对此事知晓了七七八八。
当初百般谋划竟还是让赵氏留了活口,如今又给了他们机会来兴风作浪。
皇帝按了按眉心:“皇后如何了?”
近身伺内侍回禀道:“太医已为皇后看过身子,亦已服过药,只是凤仪宫那边的人说,皇后娘娘仍旧有些神思惶惶,有时口中还念叨着太子殿下,唯有用过药才能安睡。”
皇帝眉头蹙得更紧,龙袍之下老态的背脊慢慢弯曲下来:“一国皇后,中宫之主啊,整日里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叫太医多准备几副药,实在不成,那便让她干脆多睡几日罢。”
皇后的这种情况,也唯有皇帝能说,内侍应了一声,忙对着身后的干儿子吩咐下去,把话传到凤仪宫中。
顿了顿,皇帝又下了命:“让贵妃暂代协理六宫之责。”
当初皇后说什么都要去为太子诵经,自打带着官眷离京后,宫中的事便一直由贵妃暂代,直到几日前皇后归来,外面虽将皇后失了神志的事瞒住,但各宫各院自有自己得消息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