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弄香闺(619)
苏容妘微微蹙眉,连带着又去看了裴涿邂一眼。
但这一眼落在裴涿邂眼中,倒是成了嫌恶,他心上一紧,注意自是再落不到吃味上去,但走过去后没有在乎什么礼数,直接站在了苏容妘身后,敛眸看着薛夷渊:“薛统领今日当值,这么闲?”
薛夷渊舌尖抵了抵腮:“娘娘叫臣来说说话,裴大人管的倒是宽。”
苏容妘只觉似有墨云照顶。
这话不是故意惹裴涿邂生气呢吗?
她忙开口阻止这二人的你来我往:“你先去忙罢,宫中本就不太平,别什么时候又叫歹人给混了进来。”
薛夷渊挑挑眉:“好好好,我走就是了。”
在这坐的够久了,本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他也不生气,干脆直接站起身。
只是临要退下时,挑衅地看了裴涿邂一眼。
即便是让他如意了又如何?他不还是没底气,生怕妘娘改了主意?
让他这般紧张着是好事,越是记挂越是在意,在这种事上才越是紧张,若是叫他有了底气,他日真到了为所欲为的时候那还了得?
思及此,他出凉亭之前还转身对着苏容妘笑:“妘娘,改日我再来寻你。”
裴涿邂凌厉的视线似刀子般刺了过去,薛夷渊反倒是更来劲儿,对着苏容妘眨了眨眼。
苏容妘一头两个大,赶紧摆手让他可快些走罢,待凉亭之中只剩她与裴涿邂两人,她直接去扯他的袖子,手顺势向上捏住他的指尖。
“坐罢,傻站着做什么呢。”
原本裴涿邂却是有些恼,可只是指尖被这么主动一牵,他所有的不悦与恼火尽数消散,被轻轻一拉就坐在了她旁边。
他侧眸,墨色的眸子似深潭水般凝视她,也不说话。
苏容妘勾着他的指尖晃了晃:“你这是忙完了?怎得今日有空过来。”
裴涿邂倒是想问上一句,莫不是嫌他来的不凑巧?
可他有眼睛,他会看。
他能看得见妘娘眼底是有光彩的,她也在为能见到他而高兴,既如此他又何必在意旁的有夫之妇说的几句话?
他神色缓和下来,反将妘娘的手握住:“确实忙了些,不过这件事,你定会高兴。”
他另一只手动了动,苏容妘顺势看过去,正好瞧见他袖口中的一抹明黄色。
圣旨从袖中滑出,裴涿邂松开了她,抬手将其展开,苏容妘凑过去看,便见上面写着七年前镇南王府旧案。
这是为镇南王府正名的奏折。
苏容妘呼吸一滞,竟觉有些晕眩,下意识抬手覆了上去,指腹拂过上面写着的“无罪”二字。
这圣旨一出,镇南王府便再不是叫人三缄其口的禁忌,杨州百姓亦是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祭拜,感念先王爷与世子的恩德。
因皇帝的猜忌,镇南王府的一场大火不知多少人丧命其中,而为了这个圣旨,阿垣呕心沥血五年。
如今终于由镇南王一脉唯一的子嗣宣穆,将这尘埋了七年的旧案终于得见天日。
苏容妘指尖有些发颤,呼吸都有些滞涩,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裴涿邂将圣旨收拢,交到了她手中:“三月,我陪你回杨州。”
苏容妘一惊:“什么意思,那还回来吗?”
裴涿邂无奈轻笑:“当然要回来,你如今可是太后。”
苏容妘睫羽微颤,是个能想到的解决。
“那回去做什么?”
裴涿邂拉过她的手,一点点分开她的手指,将自己的骨节分明的长指插入,与她紧扣在一起。
“一来彰显圣恩,叫所有人都知道,镇南王府一案实为冤案,先帝死的不冤,可为宣穆造势收拢民心,二来——”
他声音顿了顿,与她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你就不想去祭拜沈岭垣?你我已做了夫妻,若不叫你去见一见他,你怕是早晚有一日会心中难安。”
苏容妘低垂着眸子,倒是稀奇地在这种事上否定他:“不,我若是真难安,你我便不会有开始。”
她抬起头,那双明亮通透的眸子就这般映在他眼底。
“阿垣生时,我不曾移心半分,阿垣死后,我为他守孝一年,阿垣踪迹全无,我等他寻他五年,未能得好结果,是此生缘分使然,我已尽过全力,没有半分后悔亦或者遗憾,更没有对不起
他过,日后我无论同谁在一处,都是我有资格来做的选择。”
她说的坦然:“但若是可以,我还是想去看一看阿垣,我想让他知道我如今过的很好,也想去祭拜他。”
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来。
“这世间怕是只有我知晓,先世子的墓中,葬的是他,也唯有我烧的纸钱,是专程为了他。”
——
过了三月三上巳日,仪仗从宫中而出,千牛卫相互,一路去往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