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89)
尹泽川控制得极稳,呼吸丝毫不乱,连笑声都从容得恰到好处,“真抱歉朱老板,四楼的特别展厅今天不开放……我现在不在艺术馆。下次,下次约个时间,我一定陪您和夫人好好参观。”
挂断电话,尹泽川又联系工作人员,吩咐去他办公室衣柜里拿一套西装,再准备湿巾和纸巾,将东西都放到展厅门口,然后整个四楼清场。
这命令太过邪门,李寒露揣度接电话的就算是个草履虫也能构思出一篇少儿不宜。“你说这么迂回干什么,你干脆让他们打开监控看直播算了?”
“那可不行。”尹泽川俯身凑近,亲她嘴角,“我家宝贝不能被别人看。”
命令虽然邪门,两个电话的语气却都毫无破绽。坏心落空,李寒露嫌没劲,又收回手。尹泽川眯起眼睛,见以眼神震慑不了对方,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展厅角落,利落地将人丢进沙发。
“尹泽川你——”
尹泽川重量一压过去,李寒露立刻说不出话。
尹泽川太了解她的身体,每一寸皮肤,每一分肌理,哪里敏感,哪里容易让她战栗与震颤,即使并未荷枪实弹,也有无数方法让她求饶。小提琴曲循环往复,结尾颤音落下,窗外斜阳泼洒,破碎喘息终于渐渐平复。身上浸了一层粘腻的汗,沙发上更是花里胡哨,李寒露靠在尹泽川怀里,手指都不想费劲挪动。
尹泽川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嘬一个吻。李寒露任他摆弄,连平日嬉笑挑逗的力气都没了,能看出确实被折腾得够呛,不然也不会这般乖得要命。
累一点好,不像今天讲故事时一直在笑。当今天中午两人分坐餐桌两端,李寒露说起在美国的匆匆数年,语调轻浮夸张如同嘲讽他人闲事,甚至间或带些说书般的戏言。两人角色调换一般,李寒露时时笑着,尹泽川却笑不出来,只严肃而沉默地倾听一切。
嘴唇软嫩,美丽却也脆弱。尹泽川将手指轻点在对方下唇中央,如同抚摸价值连城却极易破碎的珠宝,“那一切发生之后,你哭过吗?”
怀中的人仿佛僵硬了极其短暂的须臾,然后又恢复松弛与慵懒,靠在他肩头昏昏欲睡,还打了个哈欠,“我不需要哭。”
“这就是症结。”
李寒露抬起头,“你希望我哭?”
哭从来不是目的。尹泽川说:“我希望你快乐。”
李寒露又趴回尹泽川肩上,困倦地闭上眼睛,“倒也不必执著这个。保持创造性的秘诀在于保持痛苦。”
“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你做个庸人。”
李寒露哼笑一声,并未将他这话当真,“我如果真是个庸人,你才不会喜欢我。”
这话说得颇为自恋,却也算事实。自打初遇,两人无论聊什么都极其投契,说不完的话,接不完的梗,从来不会一方抛出话题却砸中对方的知识盲区。李寒露自忖也就是输在年龄,尹泽川才显得事事比她高明,倘若两人年龄相仿,大抵是棋逢对手、并驾齐驱。
“露露。”
“嗯?”
“你若是想哭,可以哭一场。”
李寒露心说尹泽川的癖好真是愈发让人琢磨不透,抬眼睨他,哼道:“当我闲的?哭什么哭。”
尹泽川没说话,只看着她。李寒露被对方的深邃眼神激得心底发颤,也觉刚才那回答着实无礼,软着调子撇撇嘴,“我哭不出来。”
尹泽川轻声喟叹,俄而,凝视着李寒露认真道:“露露,我后悔了。”
李寒露一愣,从没想过尹泽川是会言悔的人。可这悔是在悔什么李寒露也拿不准,想着总不能咱俩现在都这样了你跟我说你后悔跟我搞在一起吧?
尹泽川说:“如果当年我和你在一起,你会比现在快乐。”
忙过拍摄,再忙后期。好在素材已经拍好了堆在那里,毛头学生再不靠谱也不至于搞出离谱的创新,因此李寒露只是偶尔盯盯,在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参谋一下。
“其实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见李寒露回好微信,尹泽川将李寒露鬓边一缕长发拨了拨,大手揽在纤细腰间,与她在镜中对视,“短剧成本低,学生更是廉价劳动力,你完全可以只做投资,用节省下来的时间去做新项目。”
今日尹泽川陪李寒露来挑出席电影节的行头。有尹泽川撑腰,李寒露连门店都能选最贵的进,可时间有点紧,也只能选成衣。尹泽川显然是熟客,sales都认识他,听说是给李寒露挑礼服,当即热情引路。李寒露最近看多了狗血剧本,总觉得对方随时会冒出一句“已经很久没见过少爷笑了”——也不对,尹泽川的年龄可以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