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滑雪板的工夫里,她想起什么,转眸看向身旁一袭深色防雪服的男人。
“你会滑雪吗?”她问陆齐铭。
陆齐铭:“嗯。”
钱多多听完,不由有点诧异,脱口就接了句:“怎么你会这么多运动。”
套好雪板,陆齐铭直起身,黑色护目镜挡去眉眼,只能看见一副利落分明的脸型轮廓。
他很随意地说:“我在北方出生,北方长大,会滑雪正常。”
钱多多恍然,点点头。
也对。
差点忘了他是北方人。
钱多多想了想,又建议道:“那不然这样,你去旁边的中级雪道和高级雪道玩,我们分开?”
陆齐铭拒绝,说:“不分开。”
钱多多:“可是,你跟我一起滑这个入门级的雪道,连个弯道都没有,不具备任何挑战度,多没意思呀。”
“我来这里,重点本来也不是滑雪。”陆齐铭道。
她莫名地望向他,茫茫然:“你专程从南城开了400公里过来,到雪山的滑雪场玩,重点不是滑雪?那是什么。”
陆齐铭回答道:“和你待一起。”
“……”
钱多多无言,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将护目镜戴正。
她脸小,护目镜又大,半张面容几乎被遮挡完,加上天寒地冻造成的两颊冻红。
完美遮盖住她两腮因赧意而飞起的红霞。
“出发吧。”钱多多望向下方银白色的坡道,笑容灿烂地说,“陆队长,看我们谁先到终点。”
*
在雪山实地滑雪,和普通的造雪场滑雪,完全是两个概念。
过了不到四十分钟,钱多多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坐在雪场的空地上休息。
人类的悲欢不相通,人类的体力也不相同。
同样的时间,相近的运动强度,陆齐铭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发生太大变化,只是略发了点汗。
发汗也不是因为累,纯粹防雪服太厚。
他常年出入雪域无人区,那些地方可不是政府斥巨资打造的景点。气候环境恶劣,地理环境复杂。
对陆齐铭来说,苍玉峰的雪道,确实就是个过家家的儿童乐园。
眼瞧这男人滑了这么久雪,居然连大气都没喘过几声,累到变形的钱多多不禁感到震惊。
她仰着脖子看他,一面自尊心饱受打击,一面又感到不可置信,喃喃道:“你、你一点都不累吗?”
陆齐铭对上女孩严重受挫的眼神,静默半秒,回答:“累。”
钱多多视线在他身上打量:“那我怎么完全看不出来。”
陆齐铭平静如常地说:“你看起来我不累,其实我非常累。我只是为了让你觉得我不累,所以装得不累。”
“……”
一番话听下来,钱多多都快绕晕乎了。
算了。
管他是真的累,还是假的累,反正她是累迷糊了。
网上潇洒恣意的滑雪视频都是别人的,她潇洒不了一点。
钱多多不禁有点沮丧。
怪自己平时健身锻炼都打酱油,以至如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体力都成了她永远翻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喝了点运动饮料充能,又在平地雪道上溜达了几圈,两人便从雪道区离去,往滑雪场更深处的其他区域走。
滑雪不是苍玉峰唯一的游玩项目。
钱多多之前在网上做过攻略。得知,这座雪峰上还有一间寺庙,叫苍玉寺。常年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不断,求财求福灵验。
雪不想滑了,空余出不少时间,两人卸下雪具装备往苍玉寺进发。
行至滑雪场大门口,钱多多拉住一个穿工作制服的中年大叔,礼貌笑道:“您好,请问苍玉寺离这里远吗?”
热心大叔满面和善的笑意,回答道:“苍玉寺?不远不远,就在滑雪场西北方向,走路一会儿就到了。”
“好的,谢谢您。”
“客气了姑娘。慢走啊。”
钱多多和陆齐铭于是步行过去。
可雪地的路不好走,钱多多今早起来,本来腿上腰上就没什么力,刚才又滑了好一阵子雪,这会儿更觉疲惫。
看出姑娘的吃力,陆齐铭索性把人往背上一放,背着她走。
起风了。
细小的雪花从天际簌簌落下,又被雪山的风吹得打起旋儿,飘零坠落。
陆齐铭的脊背比钱多多想象得更宽阔。
她伏在他背上,不经意间一个抬眼,刚好看见一粒碎雪落在男人立体的眉骨间。被体温一炙,很快融化掉,变成一点晶莹的水滴。
阳光沿着雪山的脉络棱线描摹,整片雪峰都被镀上层暖色。
新雪落下,泛起微光,男人和姑娘影子在雪地上被拉成长长两道,也亲密地相拥。
钱多多将脸颊轻贴上男人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