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些什么?
一个字没听进去。
陆齐铭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平静地回她:“嗯。”
“那麻烦你了。谢谢!”钱多多朝他笑,随后便小跑开,站到了同事们身旁。
陆齐铭举起手机。
咔擦咔擦,摁下快门键。
*
距离哈维曼塔两公里处,是扎曼市最繁华的商业区,有水族馆,艺术展区,高端的购物中心,和一条古老神秘的香料巷。
大街上车水马龙,售价高昂的豪车也不少。
一辆迈巴赫停在商场前的喷泉池旁,后座车门打开,穿白袍的富豪抽着雪茄下了车。
就在富豪身后数米远处,一个推货架的中年人打着赤膊佝偻着脊背,缓缓走过去。
钱多多目光不自觉跟着那道身影移动。直到中年人推着货架转过一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那是劳工。”法鲁克叹了口气,道,“他们大部分是逃亡到这里的难民,薪资很低,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钱多多微蹙眉。
马里达尔并未发生战乱,尚且随处可见战争的缩影与阴霾。
那么真正的战场,到底是片怎样的景象?
在扎曼市最大的商场里闲逛了一圈,尤娜提议众人去香料巷。她告诉来自中国的朋友们,因为星陨节的到来,香料巷里近日涌入了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占星师,很有意思。
这个提议得到了钱多多等人的赞许。
数分钟后,几人走进一条狭窄幽长的街道。
刚到香料巷大门口,便看见一个打扮奇异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巨型大火盆。
妇人身着清凉古老的部落式服饰,裸露在外的皮肤涂满黑色和紫色彩绘,花纹繁复,像是用阿拉伯语书写的某种咒文。
她在火盆旁边动作着,手脚同时晃动,像跳舞,但舞姿又实在算不上优美,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许多民众簇拥在妇人周围,低着头,双手合在胸前。
火光在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庞上跳跃,所有人的神色都极为虔诚。
这阵仗神秘又怪诞,看得钱多多和李小茜有点发怵。
她们寸步不离,紧跟在尤娜身后,手指牢牢攥着尤娜的衣摆。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爷爷忽然走上前。
钱多多被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吓了一跳,惊慌间,却见老人眼睛一亮,脸上洋溢起惊喜笑容,竟直接跟走在最后的陆齐铭闲聊起来。
陆齐铭神色平和,用阿拉伯语同老人交谈。
钱多多惊呆了。
“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她小声问尤娜。
“当然。”尤娜语气轻松而随意,“这个老人得到过这位长官的帮助,正在表示感谢呢。”
钱多多听后,若有所思,望着不远处男人英秀的侧影,愣愣地出神。
不多时,老人离去,继续在人群中祈福。
陆齐铭收回目光,不经意间,一个回眸,刚好捕捉到空气中那道小鹿般的视线。
他眼神凝固住,直勾勾地回视她。
“……”偷看人被抓个现行,钱多多回神后,霎时大囧。
她干咳两声,抬手捋了捋耳发,转头看天看地看大火盆,掩饰尴尬。
李小茜的注意力还在围着火盆跳舞的中年女人身上。
她好奇地问尤娜:“那是什么人?她在干什么?”
“是祭司,在跳祝火舞。”尤娜笑眯眯地说,“这是星陨节的一个重要仪式,祈福驱邪。她会在这里连续跳二十九个白天加晚上。”
“原来是这样。”
一行人围观了会儿女祭司,正准备继续香料巷的更深处走,人群里却忽然爆出一阵骚动。
“抓小偷!有小偷偷面包!”
“哪来的小毛贼,居然在祭祀仪式上偷东西!”
“抓住他!”
“小子,看你往哪里跑!”
钱多多听不懂周围的阿拉伯语,踮起脚张望一番,只见一个现烤面包铺门前围满了人。
人群中心,中年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揪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大骂。
小男孩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左眼蒙着纱布,身形瘦弱,灰头土脸。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和分辨不出颜色的短裤,整体着装又脏又破,到处都糊着某种不知名的暗褐色污渍,看上去,就像在垃圾堆里泡了整整一周。
此时,面对满脸怒火的面包铺老板,小男孩头埋得很低,全是脏泥的小手将手里的面包捏出几道黑印子,却仍倔强地不肯松开。
“这么小就出来偷东西!”老板使劲晃了晃手里的小男孩,“你父母呢?!”
小男孩实在太瘦了。
全身就一层皮包骨头,让老板的大掌一晃,仿佛骨架都会散开。
钱多多有点不忍心,转头问尤娜:“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