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起会谈遭拒绝,他眉眼依旧清冽而平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食指指尖很轻地敲了下方向盘,继而便续道:“好。什么时候能谈了,你说一声。我等你通知。”
钱多多咬了咬唇瓣,嗫嚅地回了三个字:“……可以吧。”
说完,她停顿几秒钟,忽又后知后觉般,想起男人不久前那段弯弯绕绕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的话。
“你刚才说的什么事情难办,但不是完全不能办。”钱多多看着他,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是指什么?”
姑娘话说完,陆齐铭细微抿了抿唇,随即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方向盘一打,靠边停车。
夜晚的扎曼市街道,人烟寥寥。
不知为什么,见他将车停下,钱多多掌心的汗珠霎时分泌得更多,甚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一旁,陆齐铭转眸看向她,目光深沉,道:“前两年我接手了一个重大项目,导致出差频繁,陪你太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全是我不好。”
闻言,钱多多眼底突地一闪。
未等她反应过来,又听男人续道:“这些事,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
远处狂风凛冽,沙暴开始往城市的边缘地带逼近。
夜浓如墨。飞卷的黄沙遮天蔽日,整片天空都笼罩一层阴影中,甚至看不见一片云彩。
车厢内陷入一阵静默。
钱多多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当初她选择分开,确实是因为他太忙碌,长时间的聚少离多,让她活在漫长到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思念和等待里。
加上那段时间家里的各种烦心事,自己高烧生病……诸多外界因素叠加下,她彷徨、无助、消极,认为继续和他走下去,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决定当断则断。
但是,她心里是真的怪他吗?
其实并没有。
以前她尚且不会责怪他,在已经深切了解到他所经历、所承担的现在,她更不会。
一切都是职责所在,他没有错。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钱多多嘴角很淡地弯起一道弧,回陆齐铭道,“虽然我以前,总是开玩笑说你欠我很多,但是我并没有真的怪过你。毕竟这不是你能左右的。”
话又说回来。
看看他现在所处的环境,看看他过的生活。
谁不想每天在大都市里待着,谁不想每天坐在办公室里,谁不想每天吹空调喝咖啡吃大餐?
难道有人是天生的受虐狂,喜欢待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与世隔绝当个苦行僧?
陆齐铭自己根本没得选。
再看看他每次和她独处时的饥渴劲,狼凶虎猛的。
这个男人恐怕巴不得,一天掰成十天用,24小时1440分钟,分分秒秒都和她黏在一起。
钱多多有点感伤、又有点唏嘘地思索着。
就在这时,驾驶室里的男人再度开口,说道:“无论出于哪种原因,上一阶段交往的时期,我陪伴你太少,这是客观事实。我有很大问题。这一点必须承认,也必须认错。”
钱多多抬手捏了下眉心。
这男人犟起来完全就是一根筋,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给他拉不回来。
何况争论他到底有没有错、需不需要道歉,意义不大。
她于是回话:“好吧,你非要说自己做错了事,那就算你错吧。”
陆齐铭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依然平静而郑重:“所以,我从上一阶段的失败中汲取了经验,也总结了教训,力争改进。”
闻言,钱多多不由被呛了下。
这些措辞适合用在正常的“恋爱分手”事件上吗?怎么像是在讨论行军打仗,战略布局。
她坐在副驾驶席里,十指不由自主收紧,抓住了身前的安全带。
不多时,钱多多听见自己的声音再度响起,试探性地轻声问:“你打算怎么改进?”
男人静默须臾,答道:“我已经写好了一份情况说明,等回国之后,就往上递。”
“什么情况说明?”钱多多怔愣住。
僵滞两秒后,她脑子嗡一下反应过来,瞬间皱起眉,急得下意识伸出手,抓住男人的衣袖,“你、你该不会,以后都不出任务了吧?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姑娘小巧的脸蛋上神色担忧,不止一连抛出几个问题,情急之下,居然还习惯性跟他拉拉扯扯起来。
陆齐铭眼帘垂低几分,视线扫过她揪紧自己衣服的细白手指。而后,眉峰很轻地一挑。
钱多多见男人不搭腔,狐疑之间,也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
眨眼光景,她耳尖撩起几片薄红,窘迫慌乱地松开手、收回来。
“不好意思。”钱多多支吾着说了句。
陆齐铭将女孩两颊的绯色收入眼底,嘴角细微牵了牵,而后便道:“不可能完全不执行任务,但是可以降低频率,缩减每次的任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