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攻略(229)+番外
他们低头浅饮了口清酒,试图压下这一丝不安。
苏珏却不见一丝的慌乱,连笔纸都不用,略一思索,直接开口吟了出来:
“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耶?
原北燕高祖皇帝之所以得天下,与其后来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高祖将终,以赐太宗宝剑而告之曰:“吾儿敬听,治国如治家,民以为本,德法相彰,君臣一意,文武并重,今日与尔此剑,尔其无忘乃父之志!”
太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治国用兵,无不精良。
不出十年,仇雠已灭,天下安定,四海臣服。
及至太宗身崩,入于太庙,还剑与先王,而告以成功。
此后数百年,北燕内外皆安,黎民福康,国库丰盈,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
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奸佞之祸竟起,天子身死,朝廷纷乱,一夫夜呼,乱者四应。
建安仓皇登位,掌杀伐,血叛臣,收复失地,亦可称其中兴。
待建安崩,幼子继位,内忧外患又起,有心救国,无力回天。
国之将亡,必有圣贤。
是以青州有紫薇,招贤纳才,尽得民心。
末帝合诸臣未及见,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
至于誓天禅位,泣下沾襟,何其衰也!
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
《尚书》谓之曰:“满招损,谦得益。”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民心尽失无力回天,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北燕也哉!
贞平二年春,作此《北燕亡国论》……”
清朗的尾音在集英殿中久久回响,可谓是余音绕梁。
众人一时无声,但见苏珏一身月白,衣摆上的海棠活色生香,他负着手,流觞曲水中,是清冷冷一身风骨。
果真是世所罕有。
……
漠北连天朔,南境落日圆。
胡人侵扰接连不断,西楚便一直陈兵备战。
“启禀楚大人,金元鼎选了经卌岭的路。”
楚越略一点头,面露担忧,并看向身后的地图,“看来他们这次准备充分,不介意与我们多打几场。”
“但胡人之前一直与我们相安无事,怎么突然与我们交手呢……”
楚越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她旁边的守将才道:“莫不是临时起了兵戈之念?”
“不像。”楚越摇了摇头。
“金元鼎多次出兵侵扰,看着大动干戈,实际却是虚张声势,一时倒看不明白他们胡国所求为何了。”
楚越这边刚说完,那守将突然话锋一转,“楚大人连日劳累,天色已晚,不若早些歇息。”
楚歪着头看他:“将军难道认为我来是当吉祥物的?”
顶着被楚越戳穿的窘迫,那守将讪笑几声,但楚越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笑一声,指着挂在帐上的地图分析起状况:“此次胡人兵多,纵然逼得再紧,经卌岭到与我军小规模开战,少说也要两日。”
“咱们人少,但交手是必须的。”守将附和说道。
“没错。”
楚越抿了一口茶,那茶叶还是临行前苏珏送的,因为身边围了两个火炉,所以过了许久茶还是热的。
她往前倾了倾身,指尖在地图上叩了两下:“我记得南境多风沙,过了卌岭便是一片黄沙连绵,这里可不是什么作战的好地方。”
“是,那里少有人烟,轻易没人造访。”
“还有,一要给自己留好退路,别把咱们的主力也搭进去了。”
“楚大人放心,卌岭一带,是最好找退路的。”
楚越点点头,守将又问,“楚大人,准备何时动手?”
“三日后,亥时吧。”
楚越收了气势,那守将也出言告退。
待守将离开,楚越坐在木椅上看着热茶滚烫沸腾,内心却隐隐觉得不安。
胡人连番侵扰,到底所求为何?
战事已起,他们却连对方的目的都不清楚,那所有的应对之策就有可能随时变成一纸空谈。
这是非常可怕的,楚越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起身浇灭了炉子里的炭火,继续盯着地图思考。
但愿胡人只是想得些好处……
鼕鼕夜漏严军鼓,鼓声入云云欲舞。
与楚越的百般担忧不同,胡人的大账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虽是黄沙飞舞,大风呼啸,但军帐内仍旧能清晰的听见胡笳声声。
首领将军金元鼎手持方口铜杯,神态放松的靠在帅椅上看着底下的士兵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更有胡笳舞姬锦上添花,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