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攻略(691)+番外
陆明下颌抵着箭尾,看自己悬在离地三丈的虚空,像面残破的战旗。
李元胜在城楼下勒马,望见那具躯体突然剧烈震颤。
第三支箭自后心贯入,陆明竟借着冲力向前扑出半尺,生生将箭杆折在墙缝里。
火星此时已爬上绞盘铁链,烧得铁闸发出垂死的呻吟。
"破门!"
李书珩的吼声混着铁蹄轰鸣。
陆明被钉穿的肩骨发出脆响,他最后望了眼烧红的夜空,用尽气力将引火绳缠上箭杆。
火舌舔上他的脊背,陆明想起自己出征前在菩提寺求的签——下下签,如今血已经浸透了签文。
陆明的尸身被挂在城墙上,手中仍攥着那半块海棠酥。
鲜卑人的狼牙箭穿透他琵琶骨,将少年钉成一只展翼的鹤。
陆羽目眦欲裂,剑锋劈开风雪,在敌阵中撕出条血路。
辗转腾挪间,李书珩看见父亲的白虹枪卡在投石机齿轮间,银甲被火油烧得赤红。
"低头!"
李元胜暴喝如雷,旋身将儿子护在怀中。
就在七尺陌刀即将贯穿胸甲的刹那,十二支鸣镝破空而至,将偷袭的弩手钉死在朱漆梁柱上。
原来是五百亲卫结成鹤翼阵,将李家父子护在其中。
借此,李书珩的剑锋劈开第三十四具重甲,忽然听见父亲倚着断碑哼起《破阵子》。
那是母亲常抚的琴曲,此刻混着金铁相击声,竟成了最悲怆的安魂曲。
"往生石前不必等。"
李元胜割断战袍缚住李书珩的右腕,“珩儿,还记得你及冠时,为父带你去宗祠立誓么?"
"凡我李氏子孙,当以血肉筑长城。"
李书珩突然笑起来,笑得苍凉。
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死得有风骨,
嘉峪关最后一盏烽燧熄灭时,万千白鹤掠过尸山血海。
尸山血海中,众人的残甲在月光下泛着冷辉。
"王爷!西城箭楼塌了!"
亲卫拖着断腿爬过来,腰间还别着半截鲜卑人的手臂,"城门再不开,我们怕是支持不住了!"
话音未落,鲜卑的重骑成片而来,铁甲在残阳下连成血海,为首的将领举着鎏金狼头旗,用生硬的官话喊道:"大王有令,取李元胜首级者封万户侯!"
李元胜忽然挺直背脊,龙渊剑出鞘时清吟震落墙头积雪:"竖子!安敢辱我!"
李元胜纵身跃下城墙的瞬间,李书珩看见父亲后颈那道旧伤疤——那是十五年前为保楚云轩登基留下的。
……
就在李元胜纵身跃下城墙的瞬间,楚云轩正好放下第三盏冷茶,承文将军捧着星盘跪在在龙纹砖上。
殿外忽有鸦群惊起,扑棱棱的振翅声撕碎了子夜的寂静。
"太白经天,主……主大将陨落。"承文将军额头紧贴地面,"今夜星孛入紫微,恐……”
"恐什么?"
楚云轩突然轻笑,指尖摩挲着案头那尊黄金仙鹤,"李元胜父子此刻应当快到鬼门关了……”
……
朔风裹挟着铁锈味的雪粒,将残破的战旗撕扯成血红的布条。
李书珩单膝跪在冰原上,三棱箭簇刺透护心镜的裂痕,在玄甲上洇开暗红的冰花。
他仰头望着铅云低垂的天穹,耳畔回荡着十二个时辰前嘉峪关关隘的号角声。
那时晨雾尚未散尽,鲜卑狼旗已如黑潮漫过雪线。
他记得父亲李元胜的白龙驹踏碎冰河时,马蹄溅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绯色冰晶;记得陆羽腰间的铜铃在厮杀中碎成齑粉,却仍用断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南门;更记得自己亲手斩断的十二根云梯,每一刀都震得虎口崩裂,可那些攀上城头的鲜卑人眼里跳动着鬼火般的癫狂。
"王爷当心!"
陆羽的嘶吼被金铁交鸣绞碎。
李书珩猛然侧身,鲜卑的弯刀擦着颧骨劈进雪地,他顺势将断弓捅进敌人咽喉。
温热血浆喷溅在睫毛上,透过猩红视野,他看见玄色重甲的鲜卑主将正用长枪挑起守城士兵的尸体。
"可频善奇!"
李书珩咬碎齿间血冰,反手抽出腰后雁翎刀。
刀身映出他眉骨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却遮不住眼中灼灼星火。
战马嘶鸣着冲过燃烧的云梯残骸,马蹄踏碎满地冰棱,在雪原上犁出蜿蜒血河。
可频善奇的玄铁枪尖突然调转,寒芒如毒蛇吐信直取咽喉。
李书珩俯身避让的刹那,枪杆横扫千军之势砸中马颈。
战马哀鸣着侧翻,将他右腿死死压在冰层之下。
碎骨之痛如烈火焚身,他却死死盯着可频善奇面甲下那双琥珀色眼睛——那里映着南门摇摇欲坠的烽火台。
"珩儿!"
李元胜的银枪破空而来,枪缨染成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