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朱门(17)

管家在门口喊了一声：“夫人，小敖公子到了！”

殷夫人听到动静，忙从屋里迎了出来，迈出门槛，一见这清新秀丽的小龙就是一愣，顿时眉开眼笑。

殷夫人走到跟前，管家躬腰伸手，介绍道：“小敖公子，这是我府夫人。”

敖丙行礼道：“见过夫人。”

殷夫人忙把敖丙扶起，笑意盈盈地握着小龙的手拍了拍，说：“莫这么见外。是叫敖丙吧？那伯母叫你丙儿可好？”

敖丙微怔，心说哪吒的家人果然都如此热情，他早已习惯了哪吒自来熟的样子，便点头道：“家父也是如此称呼我，伯母随意便是。”

殷夫人见他面目标致，言语得体，更是心生喜悦，拍着敖丙的手好不赞赏地看着他。又见小龙身上穿着一身粗陋布衣，竟是如此清苦，更是心疼，又生出几分怜爱来。

敖丙看殷夫人的神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由着殷夫人拉着他的手亲昵问询，一一回答过了，才道：“伯母，管家大人说，哪吒不肯吃饭，他现在……”

管家听他称呼“管家大人”，惊得慌忙摊开双手在胸前摇摆，一副“受不得受不得”的样子，殷夫人听他问起，这才想起这茬，嗔怪地一摆手，道：“那孩子，太不像话！回来闹吵着不肯吃饭，非要见你……”

小龙睁大一双眼睛，长睫眨着，听着殷夫人说话。

殷夫人见他模样，疼得心都要化了，收了话头，道：“这还不在屋里作天作地呢吗？仆人都赶出去好几波了。丙儿啊，你快帮伯母劝劝他，辛苦你了。”

“管家！”殷夫人唤道。

管家忙露出一脸微笑，对敖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敖丙心中好生奇怪，殷夫人所说的哪吒跟他了解的好像不是一个人。他茫然又对殷夫人行过一礼，跟随管家去了。

刚进了哪吒的院子，敖丙就听到哪吒的声音：“拿走！我不吃！”

小龙微微一惊，心说管家所言非虚，怎可不吃东西？不待管家引领，敖丙焦急小步跑上台阶，进到了屋子里去。

屋中几个丫鬟皆手捧装着饮食的铜盘围在哪吒床前，七嘴八舌地央求道：“少爷，少爷吃一口吧，少爷。”

哪吒一脸不耐烦，刚要呵斥，抬眼就看见了小龙。那一瞬间他立刻变了一副表情，一脸开心明媚，又是往日那个勤恳认干李哪吒了，高兴地叫道：“敖丙！你来了？”

丫鬟们都是愣怔，管家摆手，叫她们赶紧下去。丫鬟们把吃食一一放在桌子上，款步退了下去。

管家也倒退出门，还好眼色地带上了房门。

哪吒想要爬起来，甫一动作就是“哎呦”一声，敖丙赶忙走了过去，扶着哪吒躺下。三少爷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龙，那热切劲，直盯得人头皮发麻，好似几百辈子没见过了似的。

敖丙在床边坐下，脸上满是担心，有些埋怨地说：“你怎么不吃饭啊。”

哪吒嘿嘿一笑，刚才那股子跋扈劲是一点也没有了，小声说：“我惦记你，吃不下，你来了，我就肯吃饭了。”

说着撩起眼皮看小龙，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了好几声，才说：“我有点渴。”

那么撒泼，扯着脖子喊，任谁能不渴？敖丙闻言忙给他倒了杯水喂到嘴边，哪吒喝完了，得寸进尺，又说：“饿了。”

他那语气可怜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苛待他呢，敖丙一听心疼得不行，忙去桌前为哪吒盛好饭菜端过来。

说来也奇怪，这小龙好像刚才没看见哪吒的作为似的，丝毫没有感觉到哪吒与在他面前有何不同，听他没吃饭，分外心疼，怎么受伤了都无人细心照顾呢？

哪吒心里美滋滋的，这是摔到腰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手骨折了呢。敖丙也全无这般意识，端着饭碗给哪吒喂到嘴边去，鸡腿啊肘子肉啊都给他撕成肉丝，活像照顾生活不能自理又牙口不好的老年人。

这一顿饭吃得哪吒都要美到大鼻涕冒泡了，一边嚼饭一边星星眼看小龙，看得敖丙都忍不住发问：“你吃饭，总盯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哪吒说。

我好看，又与吃饭有何干系？小龙疑惑地蹙了下眉，不再言语。

摔这一下是把哪吒的脸摔掉了，又摔出一身胆子来。一大盆饭都吃光了，哪吒才偃旗息鼓，小龙喂他喂得手都酸了，自己却毫无察觉，还一派天真地问：“可吃饱了吗？”

这是拿哪吒当猪喂了！

“吃饱了。”哪吒说，敖丙仔细给他擦过嘴，哪吒攥住他秀气的手腕，澈亮的目光黏在小龙脸上，手又往下挪了挪，攥住了敖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