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朱门(19)

“这里亲亲。”

“额头也要……”

“再亲一口……”

管家站在格子窗下面听着屋里的动静，五月艳阳天，冷得他抱着膀子发抖。

第十章

李哪吒忍辱负重大半年，好日子终于到来了。

一大早上，他抻着脖子，头不梳脸不洗，对院子里翘首以盼。管家端着个铜盆无奈地看着他，少爷没洗脸，他又不能就这么退下，心中情绪如丧考妣。

殷夫人过来看哪吒，这活阎罗一见他娘就来了劲，说：“娘，都怪你，干嘛给敖丙安排客房啊，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把他留下！”

殷夫人撇了下嘴，伸出两根手指，照着她小儿子的额头就是一杵，嗔道：“不要脸！你还能让那小龙跟你同住不成？”

“哎呦！”哪吒被他娘戳得朝后仰过头去，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就不能同住了？我俩是相好，我又不对他干什么。”

“屁！”殷夫人又朝他脑门拍了一下。

不过他这混账儿子自打认识小龙之后还当真是大变活人，以前最是一个混不吝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成天呲牙咧嘴，像要吃小孩儿似的。

现在只是耍点流氓，算是好了，早知道娶个媳妇儿就能让他收心，何必要他吃苦出去学艺那么多年？

正说着话，厢房那边的门打开了，敖丙抬步走了出来。清晨朝气蓬勃，这小龙看起来极为清新亮丽，叫哪吒耳目一新，一下从床上支棱起来。

殷夫人瞪大眼睛，心说你小子不是腰疼吗？哪吒看着敖丙走到门口，忙又萎靡不振地躺下，等着小龙进屋。

敖丙抬步迈过门槛，一进屋中见到殷夫人，先行过礼。殷夫人忙笑着叫他快过来，问他昨晚住得可还习惯云云，敖丙自然一一回答。

哪吒眼瞧着他俩聊上了，急得就要抓耳挠腮，最后收回目光，“哎呦”了一声。

殷夫人和敖丙都看向他，小龙朝他走过去，担忧地问：“好些了吗？怎么还没洗漱？”

“就那样呗……”哪吒含糊地答，眼巴巴地看着小龙，说，“家里的丫鬟下手重，我不喜欢让她们给我擦脸。”

殷夫人立时翻了个白眼，心说哪个丫鬟理你这个四六不上线儿的小混蛋？就是敖丙天真，信以为真，说：“那我帮你擦。”

管家忙上前一步，敖丙投洗毛巾，一双白手将毛巾拧干，仔细认真地为哪吒擦脸。

哪吒像个大狗狗一样，仰着脸由着小龙为他擦洗，看着小龙的眼神仿佛要放光。

殷夫人简直没眼看。

洗漱好了，早餐也做好了，今日是大枣莲子粥，枣色润泽，白花花的大米煮得粘稠稠的，颗粒粒粒饱满，瓷勺一搅，煮得极好的粥贴着勺子滑落碗中，满屋都是白粥的香气和大枣的甜味。

这是殷夫人吩咐三院的小厨房专门为敖丙做的，他的小儿子胃口一向清奇，消化能力极佳，哪怕一大早上也要吃大鱼大肉，小龙这么娇嫩清新，可不能跟他三儿子一样糙养。

结果殷夫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那消化极佳的三儿子由着小龙一口口地喂粥喝。

殷夫人瞪圆眼睛，在小龙背后拿食指点哪吒，做口型说他不知羞。

小混球！你又没摔到手！吃饭还要喂的？不要脸！

三少爷得意地一扬眉，小龙的圆眼睛看向他，问：“吃饱了？”

哪吒摇了摇头，说：“你先吃，吃完再喂我。”

“好。”小龙想了想，点头道。

殷夫人一挥袖子走了。

哪吒乐得想在床上蹬腿，最后抑制住了，只摇头晃脑地得意起来，心说没想到摔了一下，居然有这么好的待遇！

哪吒一向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也是这小龙没给他打下个好底，他一撒娇耍混，敖丙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就这么被留着在李府住了十多天，好家伙，三少爷硬是没自己吃过饭，小龙不喂，他就不肯吃。

敖丙一向天真，从来看不出旁人糊弄，有时哪吒有些“过分”的要求，他也要不愿意，哪吒一装痛他就慌了，赶忙上去心疼问询，接着就有求必应了，这一招哪吒屡试不爽，小日子过得是愈发滋润。

这么长时间，亲也好抱也好，穿衣服能做的事都叫哪吒哄着敖丙做完了，小情侣之间恋爱，定有一个人是主动的。若哪吒还是害羞，不敢亲昵敖丙，小龙必会自己主动钻进哪吒怀里，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哪吒。他这样做，是情之所至，也不知道缘由。如今哪吒主动，又揣着“坏心眼”，自然是小龙半知半解地受他哄骗。

自从敖丙过来，哪吒的衣食住行就都由他来看管了，平日里也无人过来烦他二人。这时候正是好时节，雕花的木窗开着，凉爽的微风习习吹进，屋中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