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朱门(21)

正出着神，身后小龙惊呼一声。哪吒当时就是头皮一炸，敖丙几步走过来扶住哪吒，惊喜又疑惑地说：“你好啦？”

哪吒让他这一下吓得半死，心说完了，要是被敖丙看穿了，他怕不是要生气。一见小龙天真的面容，顿时松了口气，打着哈哈说：“是啊哈哈，小爷想着下地喝口水，站起来发现居然不疼了！神奇吧？”

是有些神奇，小龙抬眼看他。哪吒一阵心虚，抬手挠头发，赶忙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个院子之间正经要走一会儿呢。

敖丙扶着他坐下，道：“我刚到院门口，就碰到了管家，他说梅子刚运到宅子里，一会儿就给送过来。”

“啊，好。”哪吒笑道，眼神飘忽地看着敖丙。

敖丙上下打量他一番，发现他当真没什么事了，放下心来，说：“哪吒，你已经好了，我该回家见爹爹了，我自小一直在爹爹身边，这几日他必定十分想我。”

“啊？”哪吒面露急切，一把抓住了敖丙的手，看到小龙吓了一跳，忙松开些力道，别扭地说，“那你回去，就不想小爷我啊？我这几日也与你待惯了，你舍得？”

小龙看着哪吒，面露迟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心思纯净，不忍哪吒受伤，也不舍得与哪吒分离。敖丙近前一步将两手都握住哪吒的手，仰脸看着哪吒，有些着急地说：“我定是舍不得你的，可爹爹一人在家，如何是好？我待在这里，不合礼数。”

他这单纯天真的模样，直接甜进哪吒的心里去了。哪吒又是兀自飘飘然，被小龙双手握着的那只手已经酥麻到没有知觉了。

也不知道这么个人形含羞草，怎么就能好意思糊弄到小龙脱衣服给他瞧。

哪吒又羞又喜地看着小龙，喉咙里含糊地咕哝了两声，一把把小龙揽到怀里坐好，小龙由他抱着，茫然地看着哪吒。

哪吒把脸在敖丙肩头埋了埋，吸了两口小龙补充精力，这才腻乎地问：“那你可诚心跟我吗？”

“嗯？”小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哎呀！”哪吒害羞地提高声音，“小爷就是问你，是不是愿意嫁给我呀！你愿意，小爷就上门提亲，什么爹爹呀礼数的，这不就全解决了吗？”

说完了，害羞得不行，呲着牙把脸转到一边，红得像个大番茄。

他这么又羞又气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个啥，活像只脾气坏的猫，玩尾巴能把自己玩急眼了。正偏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脸上一凉，小龙两只手抚上他的面颊，把他倔强的脑瓜扳了回来。

这小龙还是一派的天真模样，两只蓝汪汪的眼睛睁得滴流圆，面颊却浮着一层粉，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水光澈澈。他跨坐在哪吒的双腿上，两只手扶着哪吒的脸，认真地说：“我愿意的。”

哪吒看着小龙的那一双眼睛，一瞬间又熟透了一次，心脏在胸膛砰砰鼓动，好像要顶穿肋骨跳出来。

哪吒开心得双手都在抖，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敖丙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哪吒两手兜着小龙大腿弯，跳起来就开始欢呼，抱着小龙蹦蹦跳跳，真是个地主家傻儿子。

敖丙被哪吒欢快的情绪所感染，也勾起嘴角，眉眼弯弯，他抱着哪吒的脑袋，照着他的额头亲了一口。

两只傻乎乎地抱在一起在屋子里转了好多圈，比过年还喜庆。哪吒这才把小龙撂到地上，手还紧紧抱着不肯松开。小龙两只手臂折着压在二人之间，双手抵着哪吒胸膛，小小的一只被哪吒紧紧箍在怀里，仰着脸看着哪吒，为他的开心而跟着开心。

哪吒这才冷静下来些许，扯着小龙手腕就跑了出去，欢快地说：“我们去找娘说！”

敖丙懵懵懂懂地就跟着哪吒跑了出去，小龙一手扯着衣摆，跟不上哪吒的步子，完全没有觉得这个病人一下床就活蹦乱跳有哪里不对。

可怜老父亲敖广在家等了二十天，没能等回来小儿子，却等来了满院子的聘礼。

扎着大红花的聘礼箱子摆了满满一院子，送聘礼的壮丁队伍排出半个弯绕的山路去，敖广面色沉重地站在院子里，长着一颗硕大媒婆痣的媒婆挥舞着手绢儿对他天花乱坠地一顿说。

“哟，敖老爷，李府可是大户人家，小公子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福啊！”

“敖老爷，那李家三少爷可是一表人才，为人干练，操持家事的一把好手啊！”

“敖老爷，您瞧李家这丰厚的聘礼……”

敖老爷敖老爷敖老爷……敖广哪用得着她说呢？

这半年来哪吒鞍前马后地忙活，敖广全都看在眼里，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可知道是一说，真把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儿子拱手送出去，又是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