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死敌年幼时[崩铁](119)
恐惧和惊愕从他的眼里流露出来,于是嘉波知道,村民们对他的看法没有改变。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权力和人类生活在一起,还没来得及记住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喝到的肉汤,都随着这场风暴烟消云散。影子,还有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摧毁人类的生活,他从来就不是什麽人类与知识的魔神,他能带来的只有苦难。
“我想离开了,砂金。”嘉波说。
他扬起下巴,纤长的睫毛在水盈的瞳孔落下影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泣。
顿了顿,嘉波又张开了口,他的本意是想询问砂金的想法,就算,就算他想要留下来也没有关系,人类是群体动物,砂金当然会想和其他人一起生活,这是天性。
那就又只剩下他一个了。
嘉波悲哀地想。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砂金什麽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给防风洞口的村民一个留恋的眼神,动作已经证明了他的抉择,收回铠甲的砂金露出了其下的真容,他没有一点表情,牵着嘉波的手,带着他往村落的反方向走去。
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烈烈风沙里。
流浪。
嘉波想,他要和砂金两个人去流浪。
沙漠广袤,如果沙漠容不下他,那还有雨林、高山和大海,北边有归离集的平原,一路向东,游过无尽的海浪,还有星罗棋布的无人小岛。
世界这麽大,总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但在离开之前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大祭司打开了神庙的封印,放出了父亲大人的魔神残秽,现在魔神残秽被他和砂金压制回了神庙的坑洞深处。
净化魔神污秽需要漫长的时间,嘉波能做到的只有将这片局域封锁,但他又很苦恼,他会的只有赤王传承的封印阵法,这只传承不仅他有,赤王的祭司们也有,他不确定沙漠里是否还有幸存的祭司,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因为对赤王的狂热崇拜而二次打开这道封印。
好累。
当人类好累,不想再当人了,更不想当神。
嘉波被砂金背在身上,将额头埋进了属于人类的颈窝,再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不用面对眼前的麻烦。
走到神庙附近,砂金停了下来,他一张嘴就忍不住打了一连串的咳嗽。
“怎麽了?”嘉波关心地询问。
“没事,力量透支了,休息一会就好。”属于砂金的存护力量只够他在禁忌知识里支撑这麽久的,他顿了顿,转移话题,“你看前面,神庙的位置。”
在嘉波的设想中,即使魔神残秽被压回了无尽深坑,神庙的四周也应当被污染,沙子会被染成异样的颜色,路过的风也会变得灼热,人一旦接近污秽会有昏迷甚至死亡的风险。
——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片宁静。
眉头都扭在了一起,嘉波凝望着被沙掩盖一半的神庙尖端,他发现神庙周围已经打上了新的封印阵法,然而却不是他已知的任意一种。
新构成的阵法虚无飘渺,却严谨完整,牢牢地封锁住了神庙及其四周,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人误入其中。
在封印的正前方,有一只,小小的,绿色的生物,它有着区别与人类的模样,比起人形,更像是一株草,眼睛是草籽,头发是树叶,头顶还开有一株黄色的小花。
看见嘉波,那只只有他小腿高的绿色生物小跑过来,黑色的小眼睛望着他,一蹦一跳地说:“金色的那菈,还有新的巴螺迦王,兰利迦找到了。”
“……”嘉波看向砂金,轻轻地问,“你看见了吗?”
“什麽?”砂金茫然。
那就是只有他才能看见这个绿色小洋葱头。
嘉波没有说话,他不想再和人一起生活,但是小洋葱头明显不是人,由此都多了一份耐心,辨认出金色的那菈应该指的是砂金,新的巴螺迦王是他自己,兰利迦,应该是这个小生物的名字。
“兰利迦,你找我有什麽事吗?”嘉波问。
“千树之王,关心新的巴螺迦王,千树之王派兰利迦带来了保护巴螺迦的封印,还让兰利迦送来了这个。”
兰利迦踮了踮脚,将一封被梦境包裹,属于雨林的大慈树王的信纸举过头顶。
。
茨冈尼亚-IV。
一千具傀儡浩浩汤汤扑向了骑马而来的卡提卡人,这场战争没有胜者,无论活着还是死亡,最后都化作了一场冲天的爆炸。火焰会将一切证据掩埋,只留下一段冰冷的文本,一段新闻的报道,还有三个见证者。
卡卡瓦夏坐在山坡顶端,脚下就是能让他摔得粉身碎骨的深渊,他看着极光消失不见,大火在雨水中渐渐熄灭,姗姗来迟的黑衣人车队从地平线的另一端出现,几乎和黑夜融于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