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111)
话说得如此直接明白,几人连忙应是,又商讨一番,各自告辞离开。
“父亲。”韦侍郎奉上一杯温茶,瞥向案上的画,“这幅画是不是先收起来?”
韦谦彦瞥了一眼左上角,天子的题诗与私章清晰在列,“叫工匠陈重新修复装裱,往后挂在书房。”
“是。”
韦谦彦抽了两张信纸,拿起案上的狼毫。
韦侍郎眼疾手快地收起画卷,在旁边研墨,顺势看了看纸上的内容,“爹,您这是在给二弟写信?”
“嗯。”韦谦彦继续写第二张,“你也一样,最近注意言行,手上干净一点,正在营造的那批军械,你盯紧了些,别叫底下人出差错。”
写完信,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疏漏,装进信封,拿烤漆封住封口,“明天你亲自派人送去扬州,不可大意。”
又叮嘱一番,韦谦彦往后靠坐在椅背,手握成拳,敲击额头。
韦侍郎连忙上前,以合适舒缓的力度为他揉按太阳穴。
“爹,或许真的只是我们想多了?您曾经当过太子少傅、太傅,教导圣上,总归有师生之谊,这么多年,您为先帝、为今上排忧解难,干了多少苦活累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上不至于如此无情。”
“师生之谊吗?”韦谦彦轻声呢喃,缓缓阖上眼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在陛下面前多提。”
“爹……”
“你在官场也待了几十
年,有些事情可以不多想,有些事情看似细微,却必须反复推敲,这个道理,我从小就开始教你,到现在还没有记住吗?”
“儿子知错。”韦侍郎嗫嚅道,“谨遵父亲教导。”
“文儿。”韦谦彦拍拍长子的肩膀,叹道,“我已经六十三了。”
“父亲春秋鼎盛……”
韦谦彦摆摆手,“四娘的婚事怎么样?”
“母亲她们正在相看。”韦侍郎顿了顿,“可惜圣上无意,若是可以进宫,必定能成为家里的助力。”
“此事不准再提,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尽早定下来。”韦谦彦继续问,“六郎的腿好了吗?”
韦侍郎想了半晌,方才说:“他上个月醉酒纵马摔了下来,伤势严重,昨天母亲请太医来看过了,大概还要再养两三个月。”
“六郎年纪不算小了,我会与你母亲说一声,要给他相看姑娘了,武儿远在扬州,你身为他的伯父,平常也该多教教他。”
韦侍郎暗暗撇嘴,面上仍恭敬道:“是,父亲。”
韦谦彦自然发现了长子的小动作,两个儿子之间的嫌隙已深,他说过多次,徒然无用。
“父亲,儿子有一事想要向您禀报。”韦侍郎神情格外犹豫,“您听了,莫要生气。”
韦谦彦眼皮一跳,“说。”
“那个钦天监的陈丰,您还记得吗?被圣上流放岭南,途径彭城的时候,大病了一场,差点连命都丢了,而当地的县令正是父亲的门生……”
韦侍郎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父亲的脸色,阴沉沉的,迅速说完剩下的话:“儿子让那名县令先照看陈丰,找了一名死囚顶替他,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你!”韦谦彦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厉声呵斥,“圣上朱笔红批流放的罪员,你竟敢私自收留?!”
“爹,您别生气。”韦侍郎赶紧替他抚动胸口顺气,“那是因为陈丰此人还有用!”
两侧太阳穴突突的疼,半晌后,韦谦彦才缓过来,哑声问:“他还有什么用?”
“陈丰此人毕竟在钦天监多年,知道不少钦天监的秘密,一直以来对我们忠心耿耿,虽然经此一遭,人有些不清醒,但我们还可以借他的手,利用天象,让朝堂的言论对我们有利。”
耗费数年,苦心孤诣地安插在钦天监的人被一扫而空,有时候确实难以达成一些目的。
韦侍郎观察老人的神情,“父亲,过了今天,朝中人心浮动,借以天象,更有说服力。”
沉默许久,韦侍郎缓缓阖上眼睛,终于点头:“你把这个人藏好了,绝对不可暴露。”
第53章 最后一步疗程
夜里值守结束, 江望榆快步赶回角院,看见站在院门口的身影,连忙小跑过去。
“不急。”见她气息微喘, 贺枢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我怕你等急了。”她抚按胸口, 看见他手里的书籍, 一边推开院门往里走, 一边问,“这是文渊阁的医书?”
“是,还有苏子容的《新仪式法要》。”
“什么?”她霎时回头,直直盯着那两卷书。
“嗯。”贺枢抿唇笑笑, “给你,慢慢看, 不用着急还。”
“这些书我都能抄写下来吗?”见他点头, 江望榆接过三卷书, “我会好好保管,早日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