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122)
照例议事, 倘若没有异议,阁臣当场回复具体怎么办。
商议完大部分政事后, 贺枢拿起一份奏章, 缓声开口:“通政使空缺已有半个多月, 虽有左右通政执管公务,但通政司长期缺少主官, 上下难以通达,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坐在后面的两位阁臣没有说话, 低头盯着地面。
“老臣识人不明, 未能察觉陈章的不轨之举,有失察之罪。”韦谦彦站起来,直接跪在地面,痛声告罪,“还请陛下责罚。”
贺枢看了一眼曹平。
曹平立刻上前,扶起韦谦彦,笑得和善:“阁老, 这不是在商议新的人选吗?您怎么又提起旧事了?快起来吧。”
借着起身的动作,韦谦彦飞快抬眸看了一眼上首的天子。
天子神情平静,低垂眼帘,似乎在看奏章。
“陛下。”郑仁远突然起身,“臣有一名人选,名唤黄宏德,现任按察使,行事公正廉明,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为子孝顺,臣愿意举荐他出任新通政使。”
“黄宏德?朕记得他此次还写了篇策论。”贺枢微微一笑,从案上拿起一份文章,“写的还算不错,你们都看看。”
天子让朝中官员以中秋为题做文章一事并非秘密,在场几人都知晓,也叫下属写了文章交上去。
曹平拿着文章在四位阁臣中间转了一圈,放回御案,依照皇帝的指示,又拿起几份文章。
“还有这几篇,你们看看。”
彼此交换地看了七八篇策论,郑仁远发现这些文章来自不同地方。
有礼部、大理寺、翰林院的官员,还有国子监的监生,其中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文章,着重突出忠孝两全。
“郑阁老,你觉得写的如何?”贺枢微笑,“朕之前听了首诗,‘缇萦救父古今稀,代父从戎事更奇。全孝全忠又全节,男儿几个不亏移?’,倒是与黄宏德所写的策论相合。”
郑仁远握紧手里的文章,迅速回想先前所读文章,再联想自己举荐的新任通政使人选,斟词酌句:“陛下所言极是,常言道,忠孝难两全,若是能全孝全忠,自然是非常人所能及。”
“朕年幼时听阁老讲《乐府诗集》,倒是对其中的《木兰辞》印象很深,还记得阁老曾说尽忠尽孝,乃是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贺枢看向韦谦彦,笑问,“阁老可还记得?”
韦谦彦一愣,听出天子话里的一丝感怀温情,定了定心神,“自然记得,如今陛下圣明仁德,老臣总算不负先帝所托。”
“若是一个人能全忠全孝,纵有隐情,也无伤大雅。”贺枢状似不经意地说出筹谋许久的话,“朕若是有像花木兰这般忠孝两全的能臣,即使被欺瞒一下,倒也觉得无妨。”
都能入阁当内阁重臣了,自然不会也不敢反驳忠孝二字,四人立即起身,纷纷表示自己以前做得不够好,往后一定对陛下忠心耿耿,恪尽职守,教导儿女孝顺父母。
贺枢顺势勉励几句,说:“郑阁老亲自举荐,就让黄宏德升任通政使,内阁若有异议,可以现在直言。”
郑仁远当然赞同,剩下两名阁臣话语权比不上首辅和次辅,况且看样子皇帝也满意这个人选,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察觉其他人都在看自己,韦谦彦拱手行礼:“陛下圣明,臣亦认为黄宏德是通政使的合适人选。”
商议剩下的政事,内阁四人陆续告退。
贺枢看了眼走在最前方的韦谦彦和郑仁远,拿起她写的文章,多了两列批注,由内阁首辅与次辅亲笔写下,夸赞其写的不错,勉励其要做到对天子忠心,在家谨记孝悌。
其他文章亦有批注,都在夸奖忠孝两全之人,要以之为榜样,做到修身齐家。
“你把这些文章按衙门分别保管妥当。”
贺枢抚平纸角,目光悠悠地落在她工整清秀的字迹,亲自收好。
“两天后就是中秋了,今年赐给官员的节礼,仍然按照去年的规格,不过赐给韦家和郑家的节礼要一模一样。”
贺枢批完剩下的奏章,拿起锦衣卫呈奏的密章,看完其中一份,轻轻蹙眉,递给曹平。
“这上面说陈丰死在了彭城,告诉冯斌,叫他派几个人去一趟彭城,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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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哥哥,你小心,前面是门槛。”
江望榆扶着兄长,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扶着他坐在椅子里。
“渴吗?饿吗?阿娘做了月饼,有豆沙馅、鲜肉馅,还有新想出来的鸡蛋黄馅,哥哥,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去拿。”
在回春堂泡了六天的药浴,观察了一晚,直到今天,江朔华才回家,眼睛绑着一指宽的白色绸布,两侧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