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233)
曹平全程低头,将铜盆放在架子上,弯腰一礼,迅速离开。
江望榆看了一眼他的伤口, 捞起铜盆的湿帕,轻柔擦拭上面的血渍。
咬的不算太用力,下唇伤口很小,他微微垂下眼帘,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她拧开药盒,指尖挑了一些药膏,指腹按在伤口,一点点抹匀。
幸好他之前压过一阵子,伤口不再出血,抹了药膏后,只等愈合。
江望榆仔细观察,确保没事后,暗自长松一口气,“好了,最近说话吃东西的时候注意些,实在不行,你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嗯,小伤口,你不用自责。”
“那我回家了。”
“……宫门还没有那么快关闭,不能再留一会儿吗?”贺枢摸了一下嘴唇,“我觉得有点疼。”
江望榆盯了他半晌,“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你忘了刚才你说了什么吗?”
贺枢坐在床边不动,还伸手拉她,抱在怀里,靠在她的肩膀。
她推了他一把,“你还说你习武,可就我知道的,去年九月你感染了风寒,现在又发热咳嗽,仅仅隔了四个多月,所以你是不是……有点虚?”
像她去年从正月开始到八月,夜里一直在观星台值守,吹了那么久冷风,身体一直很好,从未生病。
虚?
抬头对上她怀疑的目光,贺枢磨磨牙,几乎咬牙切齿:“我不虚。”
江望榆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现在离我这么近,刚才还敢那样做,难道不怕把病气传给我?”
他的手一顿,松了几分。
她迅速起身,反手扶着贺枢躺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捏紧被角。
“生病就安心
休息。”她注视他的眼睛,语气平和冷静,“等你完全痊愈,我们再好好谈谈。”
贺枢松开握住她衣袖的手,“好。”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发热时容易头晕疲倦,先前喝了药,现在又亲耳听到她的保证,贺枢不再强撑,很快便睡着了。
江望榆看看他熟睡的面容,环顾四周,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是因为担心他病得太严重了,才着急进宫看望他,原本想看一眼就回去的,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演变成她守着他睡觉的场面?
她看了眼正在安睡的贺枢,将要收回目光时,忽然顿住。
犹豫一会儿,她往前倾身,一边分出几分心思注意他有没有醒,一边朝前伸手。
顺利拿起枕边的香囊,江望榆立刻坐回锦凳。
过了三个多月,香囊的味道有些淡,又染上一点清淡独特的香味,闻着像他常用的熏香。
是龙涎香。
她盯着香囊上面的星图,良久,放轻脚步,走出寝殿。
曹平一直候在外边,瞧见她出来,连忙问:“江灵台,陛下怎么样了?”
“他睡着了,让他多睡一会儿。”
“谢天谢地,陛下总算愿意休息了。”曹平神色一松,声音也轻快许多,“江灵台,老奴送您回家。”
江望榆没有应声,捏紧手里的香囊。
“曹掌印,麻烦你帮忙找绣花针和一些白色绣线。”
*
贺枢缓缓睁开眼睛,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五指。
周围安静无声,他往旁边转头,床边空荡荡的,临睡前守在身边的人果然回去了。
贺枢坐起来,抬手摸摸额头,感觉不像之前那么烫了。
“来人。”
内侍应声而入,点灯、取衣裳、递上擦脸的巾帕等等,动作迅速稳当,几乎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贺枢捏捏眉心,习惯性摸向枕边,却摸了个空。
他霍然起身:“谁动了朕的香囊?”
天子声音森寒,在场内侍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冷汗涔涔。
“陛下恕罪!奴不敢乱动!”
贺枢压根不看底下的人,径直翻开床上的枕头、锦被,翻了个底朝天,全然找不到那一枚小小的香囊。
内侍哆哆嗦嗦,勉强稳住身形,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曹平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
一见其他人都跪在地上,气氛僵闷,再看天子神色阴沉,直盯着床上,曹平连忙两步上前。
“陛下,香囊在这里。”曹平双手朝上,捧住靛青色香囊,解释原因,“江灵台临走前,吩咐老奴将香囊放回原处,全都是老奴的错,老奴送江灵台回家了,又想着让陛下多睡会儿,想等陛下醒了后再放回去。”
贺枢抄起香囊,紧握在手里,语气微冷:“下不为例。”
“是。”
曹平暗暗松了口气,瞅瞅天子的神情,摆手示意内侍赶紧起来,继续忙自己的活。
贺枢闻了一下,发现香气浓了不少,不免有些疑惑,借着烛火仔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