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49)
越过他的肩头,江望榆看向院门,“我之前没有锁门吗?”
“没有。”
回来的时候雨突然变大,她着急进屋换衣裳,可能真的忘记上锁了。
“刚刚怎么了?”贺枢的目光上下来回两遍,“为什么要熄灯?”
“不小心被风吹灭的。”她立刻转移话题,“你从哪里找的姜汤?”
贺枢微微蹙眉,想起先前在屋外见到的身形光影,忍不住打量对面的人。
衣服还是普通的靛青色文官常服,没有戴官帽,几缕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脸色隐约发白。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江望榆赶紧转身,迅速拉高衣领,遮住大半的脖子,压沉声音,“这么短的时间,你从哪里找的姜汤?”
贺枢走进屋,扫了一圈,将食盒放在榻边,端出一个白色瓷盅和两个瓷碗,放在方形案几上。
“让一名内侍帮忙煮的。”
屋里太窄,江望榆让他坐在靠背椅,自己则坐在长榻,低头看看刚倒在碗里的姜汤。
颜色深黄,热气袅袅,土黄色的姜丝浮在里面,散发出浓浓的姜味。
她想了想,翻出荷包,取出两块红糖,放进去。
姜汤尚热,她用勺子搅拌一阵,糖块融化,姜汤的颜色逐渐变成深棕色。
“元极,你要加红糖吗?”江望榆摸摸荷包,还剩三两块,“加点红糖会比较甜,驱寒效果也更好。”
贺枢看了眼递到面前的糖块,答了声好,拿了一块放进碗里,缓缓搅拌。
她端起碗,轻抿一口试试温度,刚刚好,不算烫,一连喝了大半。
温热的姜汤入肚,身上渐渐暖和起来,她分出一点心思看对面的人。
之前在外面躲雨的时候,他身上的衣裳也不可避免地被雨打湿,现在换了身黑色交领窄袖的长袍,头发依旧梳得整齐,用一根木簪束起。
他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子,从碗里舀起半勺姜汤,送到唇边,缓缓送入口中。
姿态异常平和文雅。
江望榆看了一会儿,挪开视线,落在案几上的椒盐饼。
“想吃?”贺枢往前轻推盘子,“夜里值守辛苦,不必客气。”
“我不饿。”她顺势抬头看他,“这饼是从哪里来的?”
“也是那名内侍帮忙准备的。”贺枢不动声色地回答,“那人古道热肠,喜欢跟人结善缘。”
她和内侍打过的交道不多,随口应了声,喝完剩下的姜汤,看向对面还在慢条斯理喝姜汤的人。
昨夜才夸下海口说一定会帮忙,他还特意送来热乎乎的姜汤,现在催对方离开,似乎不大好。
江望榆挠挠手心,又偷瞄他一眼,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干脆拿起旁边的书,翻到上次看的地方。
没吃晚膳,喝了一碗姜汤,贺枢仍觉得有点饿,拿起椒盐饼,撕下细长的一条,细细咀嚼。
夜深静谧,他尽力放轻放缓动作,不发出任何声响。
吃了两块椒盐饼,贺枢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看向对面的人。
如果没有算错,两刻钟前,对方还是这个姿势,低着头,右手捧书,左手捏住一页书角,目光一直落在书上。
他轻轻咳嗽一声。
“……怎么了?”
江望榆抬头,茫然地眨眨眼睛,倒是没有忘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瞧见盘子里吃剩的椒盐饼,心里冒出个猜测。
“你渴了?”
她夹好书签,拿
起旁边的水囊,连同茶杯一起递给他,“昨天下午进宫前煮的决明子茶。”
贺枢倒也不介意,伸手准备接的时候,对方忽然又缩手回去。
“现在大概过了子时正,再喝茶的话,会不会容易睡不着?”
“只喝一点的话不碍事。”贺枢倒了小半杯,“是之前的决明子?”
“嗯。”
“用完了?”贺枢顿了顿,“你还缺石决明吗?我听说太医院还有不少深海采集的石决明。”
他说的诚恳,江望榆想起孟含月给她看的药方,为兄长治眼睛时的确还要用到石决明。
犹豫半晌,她终于点头答应:“麻烦你帮忙再拿四斤七两的石决明。”
“好。”贺枢继续问,“还需要其他什么药材?”
她想了想,婉拒:“暂时不缺。”
“嗯,如果还缺药材的话,不必客气,可以直接告诉我。”
江望榆又犹豫了一会儿,应了声好,摸出钱袋,“多少钱?”
贺枢盯着那个钱袋,轻轻一叹:“不急,暂时不确定能不能找到石决明。”
她“哦”了一声,将钱袋放在旁边,想起他之前的异常,挺直腰背,双手搭在膝盖的位置,问:“元极,我能帮上什么忙?”
没有问他为何消失那么多天,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观星台,先前还脱口而出拒绝做朋友,现在问能不能帮忙的语气异常认真,仿佛只要他说出来,便能为他两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