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83)
这话不能接,她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对了。”叶官正状似不经意地问,“令妹与你年岁相同,及笄两年多了,身体可好些了?可有定亲?”
一口茶顿时哽在喉咙,江望榆捏紧茶杯,硬生生吞下去,控制神情自然。
“家妹身子比前几年康健了些许,但平常还需要喝药。”她低垂眼帘,“家母与我都想再留她几年,暂时不着急婚嫁之事。”
“身体为重。”叶官正念叨两遍,脸上也有些不自在,“喝茶,喝茶。”
她客气应了声,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起身告辞:“叶大人,下官该去当值了。”
“确实不能耽搁正事。”叶官正的语气依旧和蔼,“有空常来家里坐坐。”
江望榆含糊其辞,没有直接答好,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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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作揖,快步跨出门槛,匆匆赶往观星台。
太阳西落,红彤彤的圆日一半隐在山峦,一半露在天空,缓缓往下坠,天边云霞绚烂。
她捧着册子,默数日落时刻,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没有回头,等到太阳完全落入西山,朝他转身,主动开口:“元极,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嗯?”贺枢疑惑地看向对面的人,选择把问题抛回去,“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江望榆挠挠脸颊,别开视线,落在天边黛色山峦:“我还欠你的人情,你又不肯收银子,就想问问。”
“没有。”贺枢无奈一叹,“你不用老是记着还我的人情。”
她“哦”了一声,又问:“明天是中元节,你晚上要告假吗?”
中元节宫里会在西苑办法事、放河灯,自上月底便开始准备,到今天基本准备妥当。
贺枢想了想,说:“不用告假,但万寿宫那边有事情要忙,我可能会迟点来。”
“好,如果不得空,不来也没关系。”江望榆往万寿宫的方向瞄了一眼,微张开口,又闭上,犹豫片刻,小声问,“我听说明天西苑可以放河灯,过了子时还能放吗?”
“你想放河灯?”
“嗯。”
她低头看看册子的天象,脑海里浮现父亲生前教自己辨认星月的情景,双手无意识地用力,紧紧捏住簿册边缘。
“过了子时再放不大好。”贺枢说,“不如明天另外安排几名天文生,你提前半个时辰下值,再去太液池放河灯。”
“真的?”江望榆猛地抬头,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欣喜,忍不住追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这是人之常情,吴监正会答应的。”
短暂的喜悦过后,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在衙门的事情,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你认识吴监正?跟他关系很好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
贺枢略一思索,反问:“知道姓名和官职算认识吗?”
江望榆一愣,这句话自己在不久前的七夕刚刚说过。
“只是上司和下属罢了。”贺枢继续说,“吴监正偶尔需要进宫面圣,我遇见过几次,关系自然不算好,只是能说上几句话。”
确实合乎情理。
江望榆没有深究下去,想了想,说:“吴监正今天下午叫我去衙门,先问了观星台的近况,最后又问我每日在宫里当差,可曾跟内侍打过交道。”
“哦?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就说有时候去观星台的路上会碰见一些内侍,只是礼节性地打过招呼。”她顿了顿,“吴监正为什么要问这个?”
贺枢一猜就知道原因,无外乎是之前有内侍去传过话,不好往宫里打听,便想着从眼前的人入手。
“你那样回答也行。”他给出另外的原因,“大约是他不喜欢宦官,所以不想下属跟内侍过多牵扯。”
“这样啊。”
江望榆不再追问,专心当值。
*
第二天便是中元节,家家户户大多白天祭祖,夜里去放河灯。
江望榆提早出宫回家,帮忙祭祖,一直忙到太阳西斜,孟含月提着一个大包袱进门,再三承诺会照顾好董氏和江朔华。
她自然相信孟含月,摸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十两碎银,交给母亲。
家里安顿稳妥,她提前半个时辰进宫,和同僚交接,让对方早点出宫回家。
空气中残留一点纸钱燃尽后的气味,她往万寿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暗自猜测可能是僧道在那边做法事。
正如他所言,等到亥时正,四名天文生走上观星台,拱手作揖:“见过江灵台,吴监正安排我等前来值守。”
“嗯。”江望榆学着以前见过的官员,板起脸端着架子,“天象观测不是小事,虽然只有半个时辰,你们也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松懈。”
“是。”
将记录的册子交给他们,又指点一番需要注意的地方,确保不会出事后,她快步走下观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