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85)
她不敢提起家里的情况,自然很少问他家里有什么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更是第一次知道他现在是孑然一身。
“我……”
她咬了下唇,试图找出合适的词句宽慰他,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凄鸣,叫声尖细悲切,夜深寂静,格外明显。
偏偏一阵夜风刮过,池边柳树枝条柔软,随风荡漾,地面晃出妖娆的阴影。
昨天是中元节。
江望榆霎时浑身一僵,寒意沿着脊椎骨猛窜到天灵盖,声音都有些发抖:“元……元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贺枢侧耳聆听。
又一阵鸣叫声响起,不似先前的尖锐,略微低了几分,哀哀切切,隐约听得见是从前方池边传出来的。
一时间,那些讲精怪鬼神的话本内容齐刷刷地冒出来,挤在脑子里,江望榆咽了口唾沫,猛跑到池边,折下两把柳条,再跑回来。
“元极,拿着。”她递出一把翠绿柳条,剩下一把飞快地缠绕在手臂,“柳条可以辟邪。”
贺枢随手缠在手臂,看向声源处:“你想去看看吗?”
“不想!”她一口回绝,无意识往他的身边靠近,“我们回去吧。”
“好。”
江望榆直视前路,步履匆匆,紧紧捏住灯笼柄。
经过刚才叫声来源的四方,一团黑影猛地窜出来,落在她的正前方,伴随一声凄厉惨叫,摇摇晃晃,直接趴在地上,试图站起来,又摇晃着摔倒,一动不动。
溜到嗓子眼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用力攥紧灯笼杆,掌心渗出冷汗,慢慢朝黑影伸出灯笼。
月光皎洁,烛光昏黄,一同照亮前方那团东西,浑身湿漉漉的,背上橘黄色毛发黏成一团,布满深浅不一的灰色痕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是浅浅的绿色。
贺枢看了一眼,“是只橘猫。”
“是真的?”江望榆咽了口唾沫,“会不会是什么精怪变的?”
“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贺枢轻笑解释,“有影子。”
她顺势看见地面的阴影,长舒一口气,再瞅瞅趴在地面的橘猫,往前迈出一步。
橘猫猛地直起身,脊背弯起,犹如一张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鸣声,右后脚软踏踏地拖在地面,隐约看见一点红色。
江望榆想了想,伸手进衣袖,摸出两块小鱼干:“乖,想吃吗?”
小鱼干约摸手指大小,炸成金黄色,放的有些久了,香味依旧很浓。
橘猫僵硬着没动。
知道不是精怪,她大胆了一些,迈得更近,把小鱼干放在橘猫跟前。
橘猫嗅嗅,伸出舌头一卷,两块鱼干转瞬被吃得干净。
荷包里还剩不少,她又不饿,干脆把鱼干全倒出来,看着橘猫一根根地吃完。
有了一袋小鱼干的交情,橘猫不再排斥,趴在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前足。
江望榆尝试性摸了下橘猫的脑袋,见它没有跳起来反抗,也不在意湿漉漉的猫毛,托起右后脚,轻轻摸了一把。
骨头摸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一道伤口从大腿裂到跗关节,流着血,顺着池水落在地面。
“可能是在水里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割破了。”贺枢蹲在对面,“你想救这只猫?”
“碰都碰上了,总不能不管。”
江望榆摸出两条巾帕,擦干伤口附近的血迹及水渍,小心托起,单手想给橘猫包扎。
“我来。”
贺枢抽出帕子,缠绕两圈,打结扎紧。
伤口一直在出血,过了一会儿,白色的帕子洇出点点红色。
“没有敷药。”角院同样没有草药,江望榆摸摸橘猫的脑袋,叹道,“看来只能天亮后出宫去找孟大夫,她肯定有办法治好。”
贺枢默了默,捏住橘猫的脖子,提溜起来。
橘猫四肢在空中挥舞,喵喵地叫了几声。
“我带回去,有草药能治好这只猫。”
“那辛苦你了。”她将灯笼递给他,“你要小心些,不要被猫抓伤了。”
目送纤细高挑的身影走远,消失在宫门处,贺枢瞥了眼橘猫,朝另外的方向走。
万寿宫内还没有熄灯,他随手一伸,“给,去看看有没有谁懂治疗猫的腿伤。”
曹平看看橘猫,不明白天子从哪里找来只猫,应了声好。
橘猫仿佛能辨认善意,没有像之前那样嘶叫反抗,任由两名内侍抱着,退了下去。
在铜盆洗干净双手,贺枢一边擦水,一边问:“刘益和陈丰有没有异动?”
“回陛下。”曹平说,“他们最近的言行还算正常,暂时没有发现对江灵台有何不轨之举。”
“再盯两天。”贺枢坐在御案后,继续说,“告诉冯斌,监视江家的人可以撤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