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不晚(92)
陆懋历来不惯丫鬟婆子在跟前伺候布菜,便摆手示意她们也下去,众人皆领命退下。
陆懋方起筷夹起菜,太夫人便露出了几分的讥讽笑意,出口如利剑伤人,“难为国公爷心里还想得起我这个老太婆,今日竟能请得动您大驾,光临我这西正院!”
陆懋眉头一蹙,缓缓放下筷子,冷冷道,“母亲,这是何意?”
她紧紧地盯着他,嘲讽地道,“呵,何意?我说国公爷您有多久没有来看我这个母亲了?自我被囚在这院子里,你已足足有三个月未踏入这个院门,请问一下这位国公爷,你的孝道呢?”
陆懋神情淡漠地望向她,语气带着几分不奈,“母亲,有话直说,无需用这种罪名来压我!”
太夫人狠狠地点了点头,冷笑道,“好,咱们且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曲阳的舅舅与吴哲除嗣之事,你为何不派个人来与我禀报?茺州府贪腐案牵连加之杀妻案件,吴哲被流放十年,又是怎么回事?”
陆懋仍是那一脸的冷漠,只听见他从容不迫的回答道,“即便我不说,您不是也知道了?”
她见他如此,越发来气,不由地又嘲讽起来,“我问你的是,为何之前不告知我,你为何任由你舅舅除了吴哲的嗣!你明明已然帮吴哲洗脱了杀妻的罪责,为何如今又被流放?”
“母亲,我国公府并未帮吴哲洗脱罪责,经三法司会审,兖州府贪腐案中吴哲无罪开释,但杀妻罪名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按法度当然该流放十年。”
太夫人大笑起来,冷冷讥讽道,“你不要来敷衍我,要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授意,我可不相信,我只问你,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等不得他继续说话,她便又连声呵斥而出,“你舅舅是个没成算的,恐怕也是着了你的道吧!你不过是想断了我的后路罢了,你就是想报复我,吴家不好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占着这英国公府太夫人的位子,是吧?这便是你要的是吧?我是不好了,你现在可高兴了?”
说完,她又在心里恨道,哥哥就是个蠢货!吴家宗族倾全族之力,统共也就出了吴哲这么一个六品官,后继子孙不过是些庸庸碌碌的秀才举子。
想抬高吴家门楣,目前整个吴氏家族只能靠他吴哲,可一个好好的六品官说没就没了,接下来他们吴家又该如何再培养出一个六品官?
然而吴太爷本就是乡野之人,一辈子没有出过曲阳县,乍然富贵也不过是因妹妹高嫁之故,自来依附着妹妹威势过活,见识短浅,又如何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这次吴哲一被查出了这等子要命的大事,况且这国公府此次却是不肯搭救的样子,心里十分害怕自己会受他连累,便着急忙慌的什么也顾不得的,要把吴哲除宗除嗣!
陆懋听完太夫人的话,脸色越发阴沉起来,他朝她冷厉地道,“母亲,您总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便突破我对你预留的底线,您的猜测、您的臆想、您的恐惧、您的污蔑,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吴太夫人鼓瞪着眼睛,怒道,“我污蔑?我污蔑你了吗?什么叫我突破了你的底线?你倒是说说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妈妈在门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若再闹下去,到最后,怕又是不欢而散的下场罢了,李妈妈着急地不行,冒着被迁怒的风险冲了进去。
李妈妈上前,劝解道,“哎呦,哎呦,我的太夫人,今日庄上难得送来了这个时节还这样鲜肥的四腮鲈,您一早便起来亲自去厨房盯着下人们做的,这会子不让国公爷好生用膳,却在这里惹他生气做什么呢!”
太夫人通红了眼睛,语气略带委屈,厉声嚷道,“我如何敢惹了他生气,分明是他在惹我的气,他任由别人把我关在这个院子里,从来不来看我不说,如今还任由吴家
被搓磨,那可是他的亲舅家!”
李妈妈见状,忙起筷,夹起一块陆懋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到他的碟子里,朝陆懋讨好的笑道,“哎呦,国公爷快看,我先前说太夫人就像个孩子一样,您说是也不是吧!这多大年纪了,还是这般孩子气,说发气就发气,什么都上脸,你看你看,现在还委屈上了,可是在等着您哄呢!”
陆懋闭了闭眼睛,妥协般深深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言道,“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吴家不会出事,吴太爷既然除了嗣也无甚要紧,从旁宗再寻了好的来就是了,自然也不会发生您所担忧之事,不管如何您都是我的母亲,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太夫人!所以您且安心罢。”
“高高在上?陆懋,你自己看看我现在高高在上吗?高高在上的从来都是她李氏,还有李氏的儿子!哦,我忘了,你也是她李氏的儿子,不是我的!只有杰儿才是我亲生的儿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