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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驯服危险怪物(122)

地处京城,一县之令也是了不得的人精儿。他其实只得了一句令人双腿发软的警告,未曾得到其他信息。但瞅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大人对这女子宝贝的模样,以及大人特意易换容貌,又提前命他们起身……他就知道他应该冲谁道歉,也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这句话,不仅讨好了该讨好的人,还将自己的责任择去了大半,将事情从“定人冤罪”变成了“误信他人”。

他这话一出,张云庆可顿时就急了。

这“误信他人”,误信的可不就是他。

他不是蠢人,往常求人办事,必然会主动担下责来,方才能叫人放心办事。可如今……如今是那种能主动担责的境况吗?!

这责任,谁沾谁就是一个不得好死!

张云庆悔得肠子发青,只恨不能把自己这有眼无珠的眼睛给挖出来,又恨不得上昆仑山寻到神仙,让他能退回到今天之前去,免得他做出如此不要命的事,讨好不成,竟还反过来重重得罪了这……这位大人……

那是他能沾上的人物吗?他就是有几百条命,够得上此等死罪吗!

在漫长的跪待中,张云庆早已吓得腿肚子打抽,脑子里稀乱,连辩驳之词都想不明白。可也许是因为求生的本能,到了这当口,他的脑子竟忽然又奇迹般清醒了起来,令他得以唇齿清晰,竭力摆脱罪责:“不是伪证,是那些刁民欺瞒于在下,在下是一心为民伸张正义啊!”

柿子要挑软的捏。他自然要先将责任推到他买通的小民身上,而后提前一步处置几人,封了口去。若有变故,那就再往县令头上推,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这么大的责任,总归不能是他担下来。

张云庆抹着眼泪,涕泗横流:“什么吃死了人,我们连夜彻查,才发现只是几个刁民蓄意敲诈!小人本是一腔热忱,为民伸冤,谁知竟着了如此小人的道,实在是有眼无珠啊!”

他这一通哀恸真情实感,把“一腔正直为奸人所用”的诚恳表演了个十成十,正要郑重表演下一阶段的“冒犯大人孝心难容”,就被平安抬手制止。

“诸位大人,”平安开口,一句“大人”令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如此说来,我二人无罪,如今可以离开了吧。”

张云庆被他打断了思路,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应道:“自然……自然……”

平安便带着项翎起身,俯身为她拍去身上的尘土,而后便要与她一同离开。

“大——平安公子!”县令却是人精儿,深知如今若不赔罪,待这位出了这个门儿,可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在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平安置若罔闻,转身离开。

倒是项翎不明就里:“他也许有什么重要的话说呢?”

平安便顿了顿。

“那你在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回来。”他说道。

饶是那县令早看出这位大人对面前的姑娘宝贝异常,也没想到这姑娘随口一句竟就如此好使,不由又惊又疑地看了项翎一眼。

县令、张云庆,连上两个拿人的捕快,四人一同将平安迎入了侧旁。关上门的一瞬间,四人便如同约好了一般,“咚”一声全都跪到了地上。

“下官有眼无珠,冒犯大人,实乃罪该万死,罪不容诛!”县令“砰砰”几声,差点没把脑门磕出血来。

张云庆与两名捕快的响头更是只多不少,生怕大好的性命就只至今日。

平安显然并无应付几人的耐心,对县令诚惶诚恐的歉意视若无睹,倒是低下头,看向了县令身后的小小捕快。那是清晨带走项翎的那个捕快。

“早上,我曾说过,不要给她上铐吧。”平安看着他,忽然缓缓地开了口。

这是这名捕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到这样的大人物说话。

头顶的声音平缓,却字字都浸满了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悬在脖颈上的虎头的铡刀,又仿佛嵌在喉咙间的怪

物的利爪。

捕快无意识地发起抖来。他想起,在带走他们二人的时候,这位大人确实曾下过这样的命令。那时,虽不知这位大人的身份,他仍被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给震上了一震,回过神来,却反而嫌丢了面子,不仅没听他的话,还色厉内荏地推搡了对方两把。

这事,他根本就不敢细想。

他语无伦次地张口:“小人……小人该死,冒犯……冒犯……大人……”

“我与你说的,是你给那女子上铐的事。”平安微微皱眉,纠正道,“与冒犯我有何干系?”好像他根本不在意他那时的冒犯,从头到尾。他就只在意他按章程给那女子上了镣铐。

“你没见到,她的手腕被压伤了吗?”平安低眼看着他,抬起足尖踩在对方伏在地上的手腕,眼眸冰冷,“若在过去,你这手,已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