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翎一刀中肩,一刀中腿,刹那间让李绍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李绍也许是个高大的男人,但项翎真的很擅长用刀。
即使是私刑,面前的个体也罪不至死。
何况,璧润曾经和她提到,该个体是一名优秀的统治者。所以,他的死亡是有可能影响到当前文明局势的。
项翎并不打算让他死亡。
所以,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翘掉了他的指甲,一片一片。
削掉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
她甚至还记得本地文明的握笔方式,很贴心地为他留下了右手的手指,免得他无法处理统治相关的事务。
在尖锐的哀鸣与不住的请求、谈判和挣扎中,项翎无动于衷地削光了个体左手的五根手指,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成果。
切口很漂亮。个体很痛苦。她的目的达成得很好。
在对自己劳动成果的满意中,她忽然想起来,璧润的犯罪资料提到,璧润曾受到当地最高阶层迫害,失去了生殖器官。
面前的个体,不就是“当地最高阶层”的代表吗?
项翎福至心灵,压下他的腿,冲着那个位置,下了很利索的一刀。
她甚至还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又补了一刀,确保她干净地切除掉了整个器官。
然后,在个体声嘶力竭的哀嚎中,她伸出手,很温和地捂住了他的嘴,不断吸引他的注意力,直至他能够听她讲话。
“不要因为这件事,报复你身边的任何人,比如你的护卫。”项翎道,“否则,我向你保证,我会再次回来,夺走你的全部。
“你的肢体,你的孩子,所有你宝贵的东西,我都会带走。
“听清楚了吗?”
她的声音非常非常平静,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温和。
但那是李绍此生听过的最可怕的话语。
项翎的心理疾病已经治愈了。
不许质疑官方资料。
*
即使在事前就猜到她要做什么,璧润的心仍旧砰砰直跳。
他是恨不能杀李绍而后快的。可是用不着他动手,阿翎就先动了手。
见她为他拔出匕首的模样,他的内心竟倏忽间平静了下来。他一点也分不出心思给李绍了,眼睛一刻也不错地看着她。
项翎做完一切,蹲下身来,用李绍的衣服擦净了染血的匕首,而后站起身,回到璧润的身边。
她看着他的脸,终于抽出空来,问出了她感到好奇的问题:“你的脸,没有被破坏掉一半了。”
“嗯。”璧润回过神来,应了声,摸了一把自己完好无损的脸,“之前那样,本就是我自己弄的。”
“自己弄的?”项翎不解。
“我要脱去禁脔的身份,做东厂的事。李绍说,我若兜头滚水浇十次,毁去了自己的脸,他就放我去东厂。”这自是用来玩弄他的话,却没想到,他竟真的做了。
他说:“我撑过了。”
项翎看着他,忽然意识到,在菊梅客栈的日子里,他实际悄悄地,把他的很多过去都告诉了她。
他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实际伤得与过去的自己如出一辙。
他自称从柳青坊离开,为自由而选择承受折磨。他真的在过去做过了同样的选择。
那时,他说他“撑过了”,眼睛仿佛穿过了万千岁月,语调却平静万分。
就如同现在。
他其实,一直都在把他的过去告诉她,展示给她看。
就连痛苦也是。他不惜将过往遭受的折磨再复制一次,然后把他的累累伤痕剥开给她看。
项翎沉默了一下。
“璧润……”
“……别,”璧润开口,“别这么叫我……”
“璧润是李绍给我起的名字,说我皮囊触手如玉。那是给玩物的名字,我不想你叫。”璧润看着她,“叫我平安。平安才是我出世时的名字。”
原来那时,他连他的真名都告诉她了。
他带着伪装而来,说出的却全都是真的。
“好,平安。”项翎看着他,在李绍不住的痛苦呻吟中很认真地征求着平安的意见,“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离开这个世界,去一个和你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用你教过我的词,那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可能会感到迷茫,可能会受到惊吓。你所学过所知道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正确,你的全部认知都需要从头开始,你可能会感到很分裂,甚至很痛苦。但是……我会照顾好你的。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你问我愿不愿意。”平安认真地听她的话,一时竟像是被她气得发笑,“我在这里等你,日日吃这样的苦,不知你会不会来,这样硬撑着等了你十七年。你问我愿不愿意。”
“嗯……你说的对,这确实是一个很多余的问题。”项翎想了想,认同道,“但我想尊重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