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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驯服危险怪物(71)

如此看来,此人目光之毒辣,识人之精准,着实可怕。毕竟,他二人三年未见,而三年之前,就连林济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曾是选择过退缩的。他选择维护幼子的声誉性命,维持眼前的父慈子孝。可这骗不过他的内心。时间越过,他便越能认清过往的事实,认清他不是在维护美好,而是在逃避真相。

他放任了弑父谋反之重罪,令床榻之上的陛下死得不明不白。爱子如命的陛下至死不知真相,甚至在死前唤到榻前的最后一人,便就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所以如今,他终于选择跪在这里,纠正自己过往的错误,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秦耿脸色发青,愣愣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林济世,愣了好一会儿。

赵昱听得满脸惊怒,高声怒喝:“林太医!朕自小敬你,你怎可如此污蔑!若事实真正如你所言,朕岂不非人,实乃禽兽不如之辈!”怒喝之中,赵昱胸膛剧烈地起伏,一转头,便见到了始终静静站在一旁的璧润。

璧润静静地看着御书房中的闹剧,面上见不到丝毫表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赵昱脑中灵光一现,一下子就明白了谁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说到底,璧润为何会如此胸有成竹地将林济世请来?

“是你……”赵昱看着璧润,“是你指示林太医污蔑于我……”

璧润这才回过了神似的,抬眼看了一眼赵昱,仍是无甚神情,一言未发。

而秦耿也终于收回了粘在林济世身上的视线,红着眼睛,紧握着拳,看了赵昱一眼,目光之中竟有恨意。

说到底,他对先帝耿耿忠心,对赵昱的忠诚尽数来源于先帝。可若赵昱便就是害死先帝的凶手……

赵昱甚至是先帝真心疼爱的亲子,却亲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比寻常乱臣贼子更要可恨不知多少万倍!

“秦统领!”赵昱真的慌了。他快步疾走至秦耿面前,拼命辩解:“是璧润指使人污蔑于我!朕爱父亲正如父亲爱朕,朕怎可能做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朝堂政斗之中,“军权”永远都是太过有重量的一环。只要真正意义上手握军权,便是皇帝也会忌惮将军。是以古往今来,凡有将军受害,必会被先行污蔑以重罪,以让跟随其的军队师出无名,如是限制军权。

赵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做出了这般绝好的证据释放璧润的军权,却竟被如此轻易地反将一军,甚至背上了惊天大罪。

如此重罪,便就是秦耿顷刻举兵谋逆,也绝称不上是“师出无名”。

赵昱紧紧地咬着牙:“如此大罪,定罪于一国之君,难道只需凭林太医一家之言吗!”

秦耿当然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他比谁都不愿相信这个现实,但凡指证之人是什么旁的太医,他都绝不会信。可指证之人,却偏偏是林济世。

赵昱时年年幼,有所不知,但秦耿可是知道的。林济世此人,数十年位居于太医院之首,固执执拗之名可谓是声名远扬。林济世侍奉过三代帝王,见识过不少蝇营狗苟,却从未同流合污。他上无父母师父在世,下无子女徒弟照顾,孑然一身,视俗物如粪土,敢以命证新药,悍不畏死,拒绝过不知多少苟且。此人无法被收买,更无法被威胁,人尽皆知。

如果林济世会受命说谎污蔑他人,那么这世间可就真的没有可信之人了。

更何况,林济世是看着赵昱长大的。他自己也许不觉有所显露,可实际上,他对赵昱的爱护是如秦耿这般武将粗人都看得出的。他便就是要说谎,也该是为赵昱遮掩才对,怎可能污蔑他以如此重罪。

秦耿紧紧地握着拳头,终于彻底接受了事实。

他低头看着林济世,顿了片刻,终是俯下身去,捏住了林济世的喉咙:“林太医,对不住了。”

如此皇家秘辛,绝不可外泄。林济世并非朝中要员,绝不能掌握如此大事。

匹夫无罪,知而有罪。

而林济世当然也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刻。他最后一次忆了忆自己的小院,盘算着院里的鸡和小黄狗都确实找好了去处,闭上了眼睛。

“秦统领,你做什么!”见得秦耿的举动,赵昱一声惊喝,一把拦住秦耿,硬是将他的手拉了来开,而后顺势挡在了林济世的前头。

说话的工夫,他已然领悟了秦耿举动的缘由,不由悲喝:“秦统领作此举动,是已给朕坐实了此等罪名吗!”

“莫非圣上认为,林太医会改口吗?”秦耿道,“圣上恐怕有所不知,林太医之清

正固执声名远扬,凡有出言必自真心,绝非朝辞夕改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