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124)

我缓步走向高台，水晶鞋踏在红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百官纷纷跪拜，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我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皇后的晶化右手，皇帝失去的右眼，还有那些关于“三蝶传说”的流言。

周景宸起身相迎，牵起我的水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亲吻那些晶体手指。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这完全不合礼制，但现在的周景宸根本不在乎这些。

“朕与皇后共历生死，区区表象何足挂齿？”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议论，“从今日起，晶化者皆为大周勇士，享朝廷俸禄，受万民敬仰。”

百官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叩首：“陛下圣明！”

大典结束后，我们站在城楼上接受百姓朝贺。人群中，我看到不少晶化者挺直了腰杆，有的甚至自豪地展示着晶体部分。一个小女孩被母亲举起，她晶化的半边小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得无比灿烂。

“我们做对了。”周景宸低声道，左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

我握住他的手，水晶与血肉相触，温度相互传递：“这才刚刚开始。”

***

五年后，蝶谷。

初夏的蝶谷比皇城凉爽许多，三蝶结界早已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壮丽。湖心岛上建起了一座小小的纪念馆，里面陈列着三蝶的历史，以及那场大战的见证物：太后的紫晶面具、赫连铮的断剑、墨霄的冰剑碎片...还有知影的白衣。

我和周景宸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既是祭奠逝者，也是让自己从繁忙的朝政中暂时解脱。阿雪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接替婆婆成为新的守蝶人。老婆婆虽然行动不便，但精神矍铄，每天都要训斥偷懒的风部子弟。

“陛下！娘娘！”阿雪兴奋地跑来，银发上沾着草屑，“快来看！泉眼边长出了奇怪的花！”

我们跟着她来到湖心岛，果然在泉眼边缘发现了一簇从未见过的花朵——蓝紫色的花瓣，花蕊却是银白色的，形状像极了展翅的蝴蝶。更奇妙的是，当风吹过时，花瓣会发出风铃般的轻响。

“三蝶花...”婆婆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后，眼中闪着泪光，“传说只有三蝶齐聚之地才会绽放。”

我蹲下身，轻触花瓣。水晶手指与花朵相触的瞬间，花蕊中的银光似乎亮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

“知影...”我轻唤道，胸口涌起既甜蜜又酸楚的感觉。

周景宸也蹲下来，独眼凝视着花朵：“她一直都在。”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知影站在三蝶花丛中，紫白衣裙随风飘舞，对我微笑。她没有说话，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好好活着，连同她的份一起。

***

十年后，皇宫御花园。

春日的御花园里，两个小身影正在花丛中追逐嬉戏。大的是个男孩，约莫七八岁，黑发褐眼，活脱脱是小号的周景宸；小的是个女孩，五六岁的样子，银白色的发丝间隐约可见蓝色的蝴蝶发饰。

“父皇！母后！”女孩跑过来扑进我怀里，小手好奇地摸着我的水晶右手，“为什么只有这只手是亮晶晶的呀？”

我笑着将她抱起：“因为这是母后的勋章呀。”

“就像父皇的眼罩？”男孩也跑过来，仰头看着周景宸。

周景宸揉揉儿子的头发：“没错。这是勇敢的证明。”

“那我以后也要勋章！”女孩举起小拳头，一脸坚定。

我和周景宸相视一笑。阳光透过花枝洒落，在水晶手上折射出斑斓的光晕。曾经那些痛苦与牺牲，如今都化作了生命中最坚实的部分。

远处，一簇蓝紫色的三蝶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某个遥远的微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