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解脱(138)
“绿色和金色的指甲油。”
顾斌弯下腰顺着媛媛手指的地方翻找,架子不深,差不多小臂的宽度,东西都被摆在靠外的一面,里面空荡荡的积满了灰尘。
“没有。”
媛媛仰着的头垂了下来,小嘴瘪着,嘟囔道:“怎么都没有了?那天还有很多的。”
顾斌有些好奇,问:“怎么突然要涂指甲油?”
媛媛声音闷闷的,说:“画画,姐姐教我的。”
画画?顾斌有些难以想象,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主意真是周依雪出的?他想起有一天晚上他趴在桌上睡觉,正做着一个桂花香的美梦,咚的一声,桌板的震动给他的美梦砸了个窟窿,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到周依雪捂着手腕痛的眼眶都红了,手里还拿着笔使劲甩,可怎么甩笔尖也不出水。顾斌看她着急,从自己书包里摸出一支笔递过去,可周依雪却嫌弃地扔还给他,坚决表示不能用圆珠笔。黑色中性笔是宁西高中生特定的书写工具,顾斌不知道是不是全中国都有这个奇葩的圆珠笔鄙视链,他向来对这种规定不屑一顾,可周依雪却奉为圭臬,尤其在对需要大面积文字书写的语文试卷上更是如此。到奶奶家小院写作业向来是轻装简从,周依雪没带多余的笔芯,顾斌就更不可能有,于是那天晚上,顾斌不得已陪着周依雪找了三家小卖店,才终于买到了一支符合标准的黑色中性笔。
顾斌心里想着,这样循规蹈矩的一个人儿,原来也会“教坏”小孩子啊。
媛媛闷闷不乐地坐着,顾斌走过去,把地上的画册捡起来,翻了翻,摊在媛媛面前,说:“画这个怎么样?”
画册上是一座葡萄架,上面挂着丰硕的紫色葡萄,颗颗饱满、晶莹剔透。顾斌把紫色指甲油递给媛媛,鼓励她“因材施教”。
见媛媛没有反应,顾斌捡起地上一张空白画纸盖在画册上,拿起一支铅笔拓着轮廓描起来,调侃说:“我完全不会画画,只能这么作弊了。”
一比一复刻没有什么技术难度,顾斌很快就描完了,然后把紫色指甲油打开,准备试着给「葡萄」上色,媛媛的小手伸过来,说:“我想涂。”
小卖店里静悄悄的,橙黄色的暖光映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他们头靠头,无比认真地用毛刷在轮廓里填充,像是在做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手机铃声响起,媛媛吓得一激灵,紫色涂料出了框,顾斌抱歉地打开手机,看到竟然是陈鸣的号码。陈鸣被指派跟进林家和案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期间他回来过几次汇报工作,但都没有突破性进展。在顾斌被停职前,陈鸣跟他打过一次视频,苦着脸哀叹除非是林家和醒过来指认何亮,否则他估计得一辈子留在江城了。后来顾斌回了宁西,陈鸣再没给他打过电话,他也没主动去问,既然不再是陈鸣的「头儿」,保持距离也未尝不是好事。
“头儿,你在听吗?”陈鸣仍像以前那样在电话里冒失地叫,声音沙哑又尖厉,像是用了变音器,顾斌怔了一秒,喉头的“嗯”字还没吐出来,陈鸣的声音急不可待地传过来。
“上面刚刚下了通告,我们可以抓何亮了!”
第六章 落定【8】赌局
耳畔的风一阵紧过一阵,顾斌没觉得冷,反而周遭的血液翻涌,心里有团火在烧,若不是拼命地遏制,恐怕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把他化成一团烟,撞进顶楼的那扇门里去。
陈鸣带来的惊天消息可以说是神迹了,纵使顾斌想过一万种靠运气破局的方式,也绝没有想过躺在病床上的林家和会醒过来,而且仅仅是在三天后就恢复了部分意识。
“我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呢,本来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但毕竟你被停职了,程局还专门嘱咐过我......我怕给你惹麻烦,就没告诉你。”陈鸣一边解释,一边又着急说后面的重点,有些语无伦次,“江城这边的同事也挺配合我们的行动,本来人刚醒也不好去询问,结果林家和的母亲主动联系了我们,说林家和想提供线索。我们赶过去,他说不了话,没办法我们就找了个白板,写给他看,你猜怎么着?「何亮」两个字刚写完,林家和脸都变了,激动的眼珠子都充血,旁边的监护仪滴滴直响,幸亏最后没出啥事,不然又全完蛋!”
陈鸣说完这些后很快就挂了电话,把消息传给顾斌绝不会是程局下的命令,陈鸣能偷偷通风报信已经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至于再多的细节、接下来的部署计划顾斌就无从得知了。队里知道他回了宁西的人只有老徐一个,老徐之所以没回他的电话估计也是担心他轻举妄动坏了大局,不过老徐绝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就在昌塬、在何亮家楼下,这场还未开始的终局之战,他竟然是第一个到达战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