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胎好孕,但克系(290)
这么多血。一路的血流过来,人都快流干了,想必也该活不成了。
正好,等看看他拿的到底是什么宝物,抢的时候不必费力气。反正米子一个残废,就算是得到几块金子,下山之后也会被别人抢走的,他保不住。
“太好了,还在。”
米子的声音传入小宝的耳朵,听起来倒是生龙活虎。
地上的头发丝顺着墙往上爬,郁郁葱葱,长得比爬山虎还要茂盛,唯独避开了窗子和门。
小宝就半蹲在窗子下边,沾点唾沫,在纸糊的窗户上戳一个洞,偷偷往里看。
他想知道,米子就算被打个半死,就算流了一路的血,也要来天甲寨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屋子里并不明亮,但勉强能看清楚人脸。
米子趴在地上,衣裳布满血迹,鲜红的还在往外淌,暗红的已经干硬结成疙瘩。
他脖子一仰,那张瘢痕粘连的脸庞就完全显露出来:“外面的人都不见了,趁现在,赶紧跟我下山去吧。”
而就在他目光所注视的方向,一个冻疮脸的女人屈膝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喊:“鬼,鬼啊!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米子的脸庞原本就丑陋,现在看着更沧桑了些:“娘,你还在就好,我们都活着,谁都不是鬼。我们一起走,不管什么事儿都能一起扛。”
圆妞只会惊恐地尖叫,她把床上的枕头和薄到破洞的被子都丢出去,嘶吼,企图砸死面前这个“鬼”。
米子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不靠双腿,只用两只手撑着床沿爬上去。他双臂环绕,艰难地抱住圆妞,试图安抚这个疯子。
无论圆妞说了什么,他都平静地承担着,然后一如既往地说出那句:“娘,跟我下山吧。”
门窗外,墙根低下,小宝的后背有些支撑不住,他单手握着菜刀,身子软绵绵滑坐在地上。
屋里头没有什么宝物,只有一个残废和他的疯子娘的对话,让小宝心里的火烧起来。
他甚至想冲进去骂一顿。
那只是一个疯子,你哄她干什么?你就算说再多话,她也不会听的!你打她啊,你骂她,你凶狠地对她,她就记住你了!她就不敢欺负你了!
这样优柔寡断,跟个娘们儿一样,能成什么大事?
怪不得金大疤瘌把他丢下山,这米子还真是不成器,真是!小宝在心里骂了一通,菜刀越捏越紧,胸中果然畅快许多。
他没看见,地面头发的蠕动方向突然变得一致起来。
乱糟糟的黑色细丝摆动出了规则的波浪,它们从正门进,翻越门槛爬进屋子里,半路喝饱了人血,然后一直蔓延到床上。
一双长满冻疮的手在惊慌中往身边一抓,竟然抓到满手的头发。
圆妞不管三七二十一,薅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她大口嚼了两下,马上就着口水咽下去。
米子慌乱地伸手去拦:“别吃,那是脏东西。”
可圆妞不听别人的话,开始一把一把使劲薅着,疯子一旦执拗起来,力气出奇地大,叫那双烧伤的瘢痕胳膊拧不过。
她往嘴里塞,咽下去,就算中途被拦截了一点也没事,这一口没了,还有下一口,总有一次她能吃着。
就这么薅着,吃着,她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些,就像瞎了半辈子的人忽然获得光明,那双无神的眼睛突然被点亮。
她的眼睛精准找到了对面“鬼”的五官,然后薅起一把头发,直愣愣往米子的嗓子眼里塞!
等到小宝听见一声:“哕——”的时候,他赶紧站起身来往屋里看。
烧伤的残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健全男孩,长满冻疮的疯子也没了,床上坐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温柔美妇人。
米子的声音从那个健全男孩口中发出来:“娘,娘!你认得我了,认得我了对不对?”
美妇人微微摇头,说:“孩子,你叫我什么?娘?”
她笑:“我才几岁,还没成家呢,怎么可能当你娘。”
米子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娘……忘了吧,都忘了也好,只要你……”
他嚎啕了几次,终于才把话说完整:“只要你高兴就好。跟我下山吧,那群山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娘……你,你跟我下山,好不好。”
美妇人笑吟吟地说:“好好好,别哭了,这么俊俏的娃娃,哭了就不好看了,叫人笑话。”
屋外,菜刀从手中滑落,发出铿锵的响声。墙根站着的小宝,呆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米子怎么就突然变好了,腿脚也不残了,烧伤也不见了,连他娘都不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