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还没上钩(139)
两人对视了几秒,景音已经读懂了她眼神里的含义。
“不必了。”她轻笑着摇摇头,“我这次来不是特意找他们的。”
“啊,那是?”
想了解郁晴,不一定非得通过她的家人。
眼下就有一个很合适的人。
景音犹豫着从哪里开口。
“您跟……我妈妈,很熟吗?她还给您写信。”
廖敏嗯了一声:“我们从小认识。”
她话音刚落,里屋突然传来吱呀呀的开门声。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头子慢慢走到客厅,朝他们的方向转过头来。
他双眼吃力地睁着,露出一隙白色的眼球,很明显,是一位盲人。
“没事,爸,来了两个客人,我招待着呢。”廖敏冲他说。
老人点点头,又转身回去了。
客厅的氛围有些凝结。
徐丛先打破了沉默:“廖老师,您父亲是视障人士啊。”
“嗯。”廖敏点头,没有多说。
景音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和郁晴关系好了。
廖敏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重新看向景音:“你妈妈小时候生了场大病,治好了以后才不能说话的。别的小孩不愿意跟她接触,因为我爸这个情况,所以我和你妈妈关系还不错。”
没人跟景音讲过这些。
景绍良从不提起郁晴,这导致她对郁晴的了解一直只有那本寒酸的“日记本”和奶奶的只言片语。眼下她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仔细察觉才发现有点儿难过。
景音清了清嗓,重新开口:“那,廖姨,您知不知道我妈除了不能说话,还有没有别的病?”
“别的病?”
“对。”
廖敏看上去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景音决定直说:“是这样,我有个亲戚告诉我……她有精神病。”
廖敏沉默看着她。
半晌,她才默默地开口:“要不我给你看看你妈妈写的信吧。我刚才找出来了,你稍等。”
她起身进了卧室。景音觉得她有点不高兴,因为她刚才的表情有些严肃。
客厅只能听见墙上钟表转动的声音。
很快,廖敏从屋内走出来。
她手里是两张信封。她把信交给景音,纸张有点脆,景音轻而缓地打开。
第一封的字迹陌生且工整,撇和捺有点向上扬,像茂盛生长的小草。
这封信很短,是一些常见的问好和分享生活,以及廖敏提到的给腹中的孩子起小名叫“音音”。
景音只用了半分钟就看完了。
第二封却很长。
“这两封信,分别是她怀孕三个月和九个月写的。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廖敏问。
景音有些茫然。
第二封信不仅写满了两张信纸,字迹也和上封有所不同。每行字都没办法好好地待在横线上,末尾斜斜地向上偏;那些飞扬的小草也被铲除了一般,字迹紧凑狭窄,让人喘不上气。
和她在郁晴日记本上见到的字迹一样。
“她怎么了?”景音有些怔。
第二封信的内容充满了发泄和绝望。景音一眼分辨出,写出这些文字的人心理有很大的问题。
廖敏双手抚面,半天才长叹一口气。
她似乎做了些心理准备,才开始缓缓地讲述。
“以前郁晴一直是个很乐观的人,失了声后也没一蹶不振,虽然她家不让她继续上学了,但她自己看了很多书……因为长相出众,即使不能说话也有很多人来说媒,你姥姥和姥爷就从中选了个给的嫁妆最多的——也就是你爸爸。”
“他们是远房亲戚,算是知根知底,甚至两人小时候还见过面。这桩婚事虽没考虑过你妈妈的意思,但她没有大吵大闹,嫁过去后还是在努力生活。”
“那不叫婚事,那是买卖。”景音平静地看着她。
廖敏沉默住,点了点头。
从第一封信能看出,郁晴虽然对婆婆和丈夫有过抱怨,但已经委于现状,看上去并没有遭受什么过分的待遇。
甚至,对即将出世的孩子,还有些期待。
景音觉得心底很酸:“那为什么后来——?”
“以前我也不明白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廖敏缓缓说,“直到前两年我闺女怀孕,我才知道不仅产后会抑郁,有些孕妇产前的心情波动也会受激素影响,不可抵抗地心情很差。如果没能得到周围人的及时帮助,就会发展成妊娠期抑郁,危害比产后还要严重……”
钟表嗒嗒地走着,廖敏父亲在卧室里轻声地咳嗽。
小小的声音并不刺耳,但让景音的心不受控地攥紧。
她了解奶奶,绝对不是一个会对儿媳伸出援手的人,而景绍良更甚,在他突然发财之前,身上永远是一股酒味,这在郁晴的第一封信中也得到了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