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曦思考了一息,答得果决:“行。”
“钜子能为我们二人千里迢迢而来,珑玲感激不尽,我无意挑起墨儒二家之间的争端,也不想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干预钜子的决定,只是希望,如果两家之间有什么恩怨,还请不要损毁这里的东西,留一个养伤的地方给我们,可以吗?”
姜玄曦目光有光漾动,再开口时,语调柔和几分:
“当然可以。”
说完,珑玲又在儒家弟子的瞩目之下朝那位银发儒者的方向走去。
她一靠近,这些儒家弟子便有些如临大敌,倒不是怕她动手开战,而是怕她又如方才那样猝不及防一声“老登”,真是让人恨得不当场戳聋自己的耳朵。
“方才一时情急失言,虽然先生有错在先,但我也不该那么称呼先生,抱歉。”
“无妨,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这样,也请先生‘过而能改’,待梅池春醒来后向他道歉吧。”
……疯了吧你!
儒家弟子满面惊惧。
孟檀渊垂眸看她微微拱手见礼的样子,只觉得这姑娘真是后脑袋都长了副硬邦邦的倔模样。
一旁默默瞧着的滕绛雪抿唇轻笑:
“许久未见,珑玲姑娘真是和之前大不一样。”
珑玲好奇:“有吗?”
“之前瞧着没什么人味儿,现在总算像个活人了。”
滕绛雪温柔地说出颇有些刻薄的话:
“不过你可以放心,墨儒两家虽有恩怨,但钜子和那位儒家外王并没有,不仅没有……”
“既然要治伤,快去吧。”姜玄曦略微提高声音打断。
珑玲的目光在这二人面上逡巡片刻,总觉得她们有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的秘密。
不过她此刻的确无心打听。
“你们带了医师吗?他强行掌控远超他境界的灵气,经络受损应该很严重,而且之前受刑,还有很多皮外伤,不能再拖,得躺下来修养。”
那名兰院师兄凝眉道:
“明白了,不过这些竹屋都有禁制,姬献之昏迷着也没法解,不然就在院子里……”
“珑玲姑娘,你去试试。”背着梅池春的江载雪思索片刻,对珑玲道。
珑玲眨眨眼。
“她?这可是姬献之巅峰期设下的禁制,就只护着这么小一块地,可想而至有多牢固,没有姬献之自己的灵气,老师亲自来解都不一定好使,她不是也才……”
“开了。”
珑玲微微睁大眼,看着自己释出的一缕灵气游走整个禁制。
之前对江载雪等人固若金汤的竹屋,此刻轻而易举地对珑玲敞开怀抱。
“我、就、知、道。”
江载雪从后槽牙里挤出四个字,恨铁不成钢地朝后头瞥去一眼,真想把这个跟被下降头了一样的师弟丢到院子里的池塘里清醒一下。
禁制撤去后,珑玲在众人错愕目光中走上台阶。
正对着她的有两间主屋。
一间门口刻着梅花纹样,而另一间什么也没雕,悬着一只小巧金铃,在风中轻摇出轻灵声响。
珑玲抿了抿唇,意识到什么。
但斟酌片刻后,她还是先推开了左边梅花纹样的房间,本以为迎面而来的会是一阵陈腐味道,却没想到先一步盈满鼻息的,却是一股淡雅清新的茉莉香。
被搅乱的空气里尘埃飞舞,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唯有窗边那一盆小小的茉莉,花瓣莹白,阳光也偏爱,大约是借着这一处小龙脉的雨露阳光,这一小盆茉莉活到现在,竟仍然鲜活灿烂。
叮铃叮铃——
金铃轻响,茉莉摇曳。
其他人很快从她两侧鱼贯而入。
珑玲看着江载雪他们用术法扫清了尘土,将面容苍白的少年安置
在榻上,医师入内解开他衣襟,露出早已被血染红的绷带。
医师都怔愣了一下:
“诶呀……这……内伤外伤都这么重,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都无从下手……”
但这一路,那少年始终轻笑着,半点也没多说过什么。
帮不上忙的珑玲坐在台阶上出神。
跟着墨家弟子而来的秀秀拾级而上,珑玲问: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然是跟着儒家这些人啊。”
秀秀在她旁边并排坐下,大致说了下这几天他们那边的情况。
原来汲隐将他们这边的事刚一告知姜玄曦,她便很干脆地答应来前来营救。
只是准备闯死生冢的时候,「天音云海」来报,说捕捉到了从死生冢传往玉皇顶附近柱石的消息,姜玄曦便与滕绛雪商议,不能腹背受敌,得让玉皇顶先出面。
果然,今日就等到了儒家弟子围攻死生冢。
还发现他们并不是真心想攻下死生冢,很快便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撤离,墨家觉得有些古怪,跟上来发现此处别有洞天,原来珑玲他们二人已经从谷内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