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秀秀绞尽脑汁,目光坚定地望着这两只灵蝶。
她连司狱玲珑都敢骗,骗骗这两个一看就没出过龙虎山的小天师又有何难!
“天师们超凡脱俗,心无挂碍,当然没错!错的是法家和巫山那些坏蛋,方才你们也听到了他们口中的辟兵人,他们实在是狼子野心,不仅要一统九州,还要将龙虎山诸位天师的真身做成辟兵人,供他们驱策使役,为祸苍生啊!”
两位小天师闻言大惊。
“你说什么!?”
“此话当真?”
秀秀一回生二回熟,眼神真挚道:“千真万确!”
两个小天师彼此一琢磨,虽然对秀秀的话半信半疑,但他们都瞧见了山下攻入龙虎山的十万巫者,心中已信了半分。
心中焦灼的秀秀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这两只灵蝶回归真身,化身成两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少年。
“……快去禀报道君!”
“来不及了,你们先去阻止他们拆灵讯柱石,再去禀报那个什么道君吧!”
秀秀在背后推了两人一把,赶鸭子上架般将人从壁上洞窟内推了出去。
两位小天师顿时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然而此刻说自己只是路过,恐怕无人相信,只好提剑加入战局。
秀秀一看有戏,也不再躲躲藏藏。
路遇成群的灵蝶,便立刻下跪,声情并茂地故技重施,她也不知道有几人能相信她的话,但她仍然漫山遍野地跑,跑得精疲力竭,跑得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秀秀的脑海里回忆着加入墨家时的画面。
其实她不过是听说做墨家弟子可以白捞一笔钱才去的,从未真心实意地认同什么兼爱非攻的大道理。
什么爱来爱去的。
她最爱的就是自己,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她爹娘死于邪祟袭击时也没人救他们,她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的死活拼命啊?
就算珑玲姐确实对她很好。
就算她被自己骗得团团转,被巫山驱逐,从高高在上的司狱玲珑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噙着眼泪的秀秀跑着跑着,不知不觉间,这些念头龙虎山的风中跑散,当日加入墨家时的誓词却浮上心头,愈发清晰——
「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
「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恍惚间,秀秀在空荡的山野隐约瞧见一道身影。
“……珑玲姐?珑玲姐!”
头晕眼花的秀秀奔着那个方向跌跌撞撞而去,那人走得很快,秀秀紧随其后,待越过山坡后,她才惊觉自己已追到了最前线的战场。
血浸碧土,尸垒成山,赤红的身影立于人海中,秀秀看着那个背影,很难将他与平日总是言笑晏晏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没关系。
珑玲姐来了,只要他们二人合力,绝不会败。
秀秀心生希冀时,余光却终于看清了自己一路追过来的女子面貌。
不是珑玲。
那个人,那道身影,她是……
“师、师月卿……你怎么会在这里?珑玲姐呢?她不是跟你一同消失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人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秀秀的声音在师月卿耳畔听不真切,她神思不定,游荡在山野间,宛如孤魂野鬼一般。
她记得方才她与珑玲交战,斩断了她的天戮剑。
胜券在握时,她却浑身一轻,仿佛变成了一只灵蝶,飘飘荡荡游走在天地间,忘了自己的名字。
能不动声色地入侵灵台,将她二人点化为蝶,恐怕只有道家道君南霁云才能做到。
不过,他也只能趁自己与珑玲交手,心神动荡时才能做到,换做现在,以她之力,就算和这位道君正面交手,他也绝无胜算。
师月卿想,龙虎山内的这些道家弟子始终是个隐患。
得除掉他们,不能让他们出手碍事。
还有那个梅池春。
师月卿淡漠眼瞳映着那个赤红背影。
听说九州鼎乃承载九州气运的神器,无法硬夺,所以只能活捉梅池春,让他心甘情愿做人柱,堵住天地间源源不绝的太岁瘴气。
还有什么?
她还需要做什么?
师月卿一边细细地捋清她要做的事,一边抬手指向身侧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只需她一个念头,便可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然而师月卿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唇,忽而在其中捕捉到一个名字。
……珑玲。
心底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林深处,似乎出现了一道熟悉身影。
不远处的梅池春也似有所感,在这一刻回过头来。
血雾弥漫中,两人的视线都落在珑玲的身上,梅池春一动不动,久久凝望,好像在确认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