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肃不解:“我娶了珑玲姑娘,又不是不对她好,这又怎么了?”
“是啊,”珑玲也理所当然地望着他道,“找替身为什么不行?只要对他好不就行了?怎么就狗了?”
公孙秉:……到底是这两人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大将军王。”
门外传来军士声音:
“玄武院内有急事,需得您亲自定夺。”
尉迟肃闻言起身,临走前又嘱咐珑玲几句,明日婚宴有什么缺漏的,尽管跟底下人说,随后才快步出了内室。
公孙秉却没有立刻跟上。
他回头,摸了摸袖中墨傀,对珑玲笑眯眯道:
“珑玲姑娘,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因为容貌相似就移情别恋的,如果是,那只能代表你不够喜欢,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对方,只是心有执念而已——尉迟将军方才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成婚是终身大事,还望珑玲姑娘,慎思。”
公孙秉这一番话,原本是受梅池春的要挟才说的,目的想搅散尉迟肃与珑玲的婚事。
然而误打误撞,倒是让珑玲的心意有些混乱。
……真心喜欢一个人,原来根本不会找替身取代他吗?
珑玲听着窗外雨声,纷乱心念如细雨,绵而不绝。
另一头,梅池春所在的内室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公!孙!秉!
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是让他去搅散尉迟肃和珑玲,不是让他来搅散自己的感情的!!!
方才内室里那些话,梅池春借墨傀听得一清二楚,他用指甲盖想都能想到,以珑玲那个核桃仁大的脑袋,会冒出何等离谱的念头!
床榻上坐起的梅池春缓了口气。
即便是死生冢这种玄武院的地盘,他也还有些旧部,不能耽搁,趁着今夜雨势,他必须带珑玲离开这里……
吱嘎一声。
“你醒啦?”
内室一片漆黑,梅池春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女跨过门槛,朝他快步而来。
“你是要喝水?还是要去小解?要我帮忙吗?”
梅池春:“……”
屋内黑沉沉的,珑玲来不及点灯,自然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一如往常态度,扶着他躺回原位。
榻上少年却蓦然攥住她腕骨。
“你今晚住何处?”
珑玲眨眨眼:
“尉迟肃的房间啊,他看起来是这样安排的,反正明日成婚,住在一起也很正常。”
“……”
梅池春喉间腥甜,闭了闭眼。
“……你真的愿意嫁给他?”他道,“你明白嫁人是怎么个嫁法吗?”
珑玲提起裙摆,随意地在脚踏边坐下:
“我看起来像是以为成婚就是盖一床被子聊聊天的小孩子吗?”
她当然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啊。
梅池春一贯舌灿莲花,难得有这样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好在他有了经验,知道不能以常理来推导珑玲的想法,于是忍了忍想要掐住她脖子跟她同归于尽的念头。
黑暗中,他竭力让自己声音平稳理智。
“既然知道,为什么愿意?”
“你又生气了吗?”
珑玲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情绪,放软了声音:
“对不起,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啊,只需要成一次婚,就能换一条人命,有很多人死之前根本没人给他们这种机会,我们能有选择,已经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幸运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
梅池春忽而将她往前拽了几分,半撑着上身,直勾勾看着她道:
“你真的愿意和不喜欢的人成婚吗?他或许会打呼噜,磨牙,或许不爱洗澡,他会跟你后半生都同床共枕,你每天睁开眼都会看到他的脸出现在你眼前——你自己想想,这天底下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牺牲到如此地步?”
两人近得呼吸可闻,这个距离,让珑玲得以看清他侵略性极强的眼神。
那是与白日截然不同的,属于雄性的气息。
“你值得啊。”她轻声道。
仿佛有一只手缓而重地握住了他的心脏,一种窒息般的痛与快乐涌上心头。
梅池春良久未动。
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能成为第二个蔺青曜,她应该去更高的,更远的地方看清这世间的模样,而不是被他所困,再一次成为折翼的鸟。
他动了动干涩的唇。
伤人的话就在喉间,只要他说出来,就能赶走她,不再让她被自己的恩怨所牵绊。
说出来就好了——
赶走她就好了——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伏在他枕边的少女先一步开口:
“不过你说得好像也没错,我没想过有人会不洗澡就上床诶,这个我受不了,打呼噜也不行,那要不然,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