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184)
她像是忘了。
卫翕有时想自己要不要提醒她,那日他都说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还是可以喊的。
可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就是故意的。
她坏的很。
他的胡子没养多长,就等来了朝廷派来的人。
竟是周元祐跟前的宋内侍。
真是够重视的。
他躺在榻上装病时就想,陛下定是想要等他一命呜呼了,趁手就把她带回去了。
好歹毒的心肠。
徐太医为他诊脉,宋墨便看的小心。卫翕眯着的眼睛,觉得他像脖子伸的可比一只大鹅。
都是脖子长,七娘的久很好看。
他翻了个白眼,叫宋墨险些一激动——使君这不是要咽气了吧。
“如何啊?”他急着问。
徐医正捋着胡须,眼睛睁一只,卫翕与他对上,将他吓得赶紧闭上。
“这...这,使君换一只手,我还需再看一看。”
卫翕便颤巍巍递出去另一只手。
指下脉搏强劲,如何也不能说是将死之人。
太医署中的噬毒丹在眼皮子底下被调换,此事本要上报,可如此一来,一干人等皆要遭贬斥。令公交代瞒下此事,且随内侍去,路程久远,还不知赶不赶得上。即便到了幽州,可陛下心里未必不想使君死。
如今使君竟早就解了毒。
探脉的功夫,他心里已是转了一圈。
宋墨拧眉。“到底如何呀?”
“啊,啊,是这样。”他抹一把汗。“多亏的使君常年习武,底子好,才能撑到这时。赶紧将噬毒丹取来服下,这毒便解了。”
“这便解了?”宋墨难以置信。
“怎么内侍反倒不开心。”魏徵倒竖着眉,一脸凶相。“这是我三哥命大,还不快去拿解药。不然按你们这脚程,寻常人焉有命在。”
宋墨可不怵他。“驸马慎言,陛下一下旨,我等便日夜兼程的赶来,风餐露宿,少有住在驿馆中,更别提还遇上雨雪。陛下信任我,叫我率队前来,驸马若不信,问徐医正等可是如此。”
徐医正自然连连附和。“正是,正是,无一日敢耽搁。”
郑濯上前打圆场。“六郎性急,内侍勿怪,实在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宋墨哼一声。谢珩默默见着他们做戏,漠着脸立在一旁。
卫翕将丹药服下,那徐医正便上前假模假样又看了一番。
“如此,已平稳,平稳了。”
谢珩这才出声道:“内侍随我先回官驿歇息,这儿有医正在,你不必操心。”
赵符生将人送走,苍壁窜回来道:“走了,都走了。”
阿恒在这儿本是想圆场的,却不想那医正竟这样配合,奇怪的很。“表叔怎么知道那医正不会戳穿你?”方才他诊脉时,他可紧张坏了。
魏徵得意道:“这我都知道。他自然不敢。那药是假的,他如何敢说出来,太医署要担责的。不如将错就错,顺着三哥演下去的好。”
“可那内侍却是个黑心眼的,他分明不想要三哥好。”他提起来就握拳,若非他送药来,真等他们过来,三哥早断气了。
卫翕问:“梁重呢?”
贺兰念恩道:“如今就在城外,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在送药的队伍进城后,他才率军现身。我将使君的信送去,他看了后很是忧心,说要来探望。”
见卫翕拧眉,他笑道:“被我拦下来了。他本是怕使君知道朝廷派他来,心有郁结。如今使君送信去,他便明白你对他并无介怀。我说是您病着,不便见人,唯一忧心的便是蓟州军情,再加上医
正在,他便明白不好打扰。只让我放心去安排军务,务必稳定蓟州,好让使君安心养病。”
卫翕纠结道:“若我明日就带兵去蓟州,那宋墨会不会觉得讶异。”
庆明当即笑道:“使君没有今日就蹦出来说我毒已解,已很是难得。”
卫翕也笑。“你也见了他那眼睛都弹出来的样子。我要真是将死之际,怕要被他那样子气活过来。”
他们退出去,卫翕有心去找扶光,可到底院子偏房住了个医正在。
这戏既演了索性就演到底,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想了想,将今日那宋墨在床榻前的样子画了几笔,叫苍壁送去。
他本就没有什么画画的功底,可今日这画却很是传神。
扶光见了宋墨丑态,旁边他又添了几笔小字,将他想吓他的事说了一通,扶光笑起来,惹得柳娘奇怪。
她拿给柳娘看,柳娘也忍不住。
“快收起来,这不好叫人看了。使君也真是......”她肚子都要笑疼了,还要忍着声音。
扶光道:“嬷嬷找个匣子收。”
“知道知道。”
她收拾妥当,特意锁了起来。“说来陛下竟是派他来。”